江世迁一听便知她要做什么,迅速出手阻拦,“危险,不可!”
“没有选择!援军迟迟不到,孙彻不死,最多只能拼个同归于尽,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她果断扬手,就要一鞭子下去,却忽然被一个坚决的声音打断。
“我来!”江世迁沉声阻止,“信我。”
她蓦然回首,还没来得及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忽见江世迁抬手一刀猛扎向身下马屁股,马吃了痛长嘶而去,闪电般奔向对面敌军。他人在马上疾驰,手一扬拎起大昭一名□□手,夺过他手里的□□。
“阿迁!”江凭阑大睁着眼,看着那个决绝远去的身影,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喊出他的名字。他奔出太远,根本不会听见。
那匹马逆着敌军人潮一路往前,溅射起无数黄泥尘土,所经之处人仰了一片又一片,稍微站得远些的都瞠目到忘了阻止。
他要做什么,疯了吗?
直到最后一刻前,所有人都以为那人疯了。
然而最后一刻,无人不忘记手里的动作。刀架在敌人脖子上的,忘了砍下去,即将被铁蹄殃及的,忘了躲避。
那人绝尘而去,冲至阵中,忽然自马上跃起,一个倒翻腾空。他人分明在空中,却似踏云携雾般站了定,手中弓/弩一扬,无丝毫间隙停顿,一触即发。
箭是轻箭,风是逆风,如此距离必要半途夭折,然而那箭矢却似被神力掌控,全然不减力度与速度,一路如鹰般俯冲直下。
恍惚间似嗅见地狱里死亡的气息,一路疾奔后撤之人蓦然回首。
然而还没等这个动作做完,箭矢到,从他后颈刺入,再从他喉咙口穿出。他的头扭在一个诡异的角度,永远失去了摆正的可能。
百步之外,横空来箭。
一箭毙命,一箭惊世。
在那一刹里,没有人意识到谁死了,他们仰着脸,朝着同一个方向,眼眸里倒映那人翩然身姿,从头到脚如被神祇涤荡。震惊到无以复加,无数人张大了嘴巴,直到吃进嘴里的沙尘致使自己透不过气来才拼命低头咳嗽。
不论大昭皇甫,几乎人人都忘了脚下是战场。
射出那一箭的当真是……人?
很久以后,一个声音打破四下静默,“敌军首领已死,将士们,杀!”
所有人在刹那间重新活了过来,清一色的铁骑蜂拥而上,其势汹汹,锐不可当。
大昭步兵们疯了似的四散逃窜,几位副将拼了命扯嗓喊也无法挽回溃退的形势。没有人不惜命,这场战役本就打得惨烈,如今主将已死,谁还有勇气送命?
那惊世一箭,终于击垮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对面的敌军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杀神!
整个星海平原血光四溅,战火纷飞,而那个冷静喊“杀”的女子却静止在了原地。她没忘记这里是战场,她没忘记自己是首领,她冷静下令,找准时机进攻,以确保战役的最终胜利。
可她也是人。
她是人,她有感情,她也会出神。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刹心底的震惊,好似一个雷生生劈在头顶,又或者有谁在她耳边敲响了一记惊天钟鸣。
自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几乎从未分离的人,他身手如何,她再清楚不过。即便他伤愈以来一直勤学习武,可有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练就的。
她穿越以来所见,马术以李乘风称首,轻功以微生玦与皇甫弋南堪绝。可即便是他们三个加起来,也不可能完成方才那一整出动作,更何况,还得加上足够艳绝天下的箭术。
士兵们的惊讶是有理由的,连她这样见过皇甫弋南飞仙般来去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更何况是他们?
那凌空一箭,当真不是常人可为。
可是阿迁……告诉我,为何你可以做到?你怎么能够做到?
她的目光越过无数攒动的人头,看向敌军阵中那个手起刀落有条不紊突围的人。他不需要突围,以他那一箭的身手,根本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突围。她太了解他了,他之所以在那里近乎麻木地杀敌,而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是因为自知答不出她的问题。
是这样吗,阿迁?
是这样吧,阿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