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凭阑被问得一噎,颇有些好笑地道:“你这人也真奇怪,难道你不该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吗?”
齐容慎挑了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没想到他如此合作,江凭阑又是一噎,随即耸了耸肩道:“为证我清白,甘愿赔上前程乃至性命,不是属意微生,难不成是属意我吗?”
“我以为以你的魅力,这也未尝不可能。”
江凭阑弯了弯嘴角,却又很快收敛了笑意,给商陆使了个眼色,示意改行备用计划,随即默了一会又叹了口气,“只是但愿格桑永远不会知道,是她亲手提前了自己父亲的死期。”
齐容慎看了看她低垂的眼睫,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她,低低道:“以格桑的刚烈心性,大抵知道也无妨。”
“别把这世上的女子都想得那么刀枪不入,”她饶有兴致地托腮看向他,伸出一根食指点在自己的心口,“人不会死,心会。”
几不可闻的“咔”一声轻响,江凭阑垂眼看了看齐容慎手中裂了一道缝的杯盏,不再说话,笑着别过了头。
格桑服下解药后,整个桑旦宫都陷入了死寂中。亲眼目睹了一场王室弟兄的手足相残,空气里尚且弥漫着为寇败者散发出的浓郁血腥气,谁也没了继续这场宫宴的兴致。乌舍纳揉着眉心,事到如今也只得一不作二不休地道:“乌伦瓦利多年来屡屡挑起部族内乱,今沉痛思过,畏罪服毒自尽而亡。来人,将他的尸首拖下去!”
胜者为王,王室众人谁也不敢反驳出一个“不”字,谁也不愿成为第二个乌伦瓦利,只得睁眼听着瞎话,却没料到,他们不敢管的事,有人敢。
只听一个清丽女声淡淡道:“且慢。”
众人俱都抬头看向了商陆,也就是这场宫宴里的江凭阑。乌舍纳一心只想尽快处理了尸首以免夜长梦多,闻言就皱了皱眉,似是不大明白她意欲何为。
商陆起身缓缓步至乌伦瓦利的尸首边,伸出食指弯腰沾了一点血,凑到鼻子前嗅了嗅,忽然问:“顺王有多久未曾上过战场了?”
乌舍纳心有不解,却不得不耐着性子答她:“倒是有近十数年了。”
“如此说来,该是许久都未闻着这么浓郁的血腥气了吧。”她淡淡一笑,又转向皇甫弋南,“印象中,宁王似乎是不曾上过战场的。”
皇甫弋南看她一眼,点点头,又见她转向齐容慎,“齐相一介文官,就更不必说了。”
“自然。”
商陆一一问完,又转身向乌舍纳,“看来,在场之人里,该是本王这常年杀伐战场之人对这血腥气最有发言权了。”
乌舍纳今夜心神动摇,俨然不如往常有耐性,闻言忍不住道:“摄政王究竟想说什么?”
她笑笑,“本王想说,这血有问题,乌将军的‘死’很不寻常。”
乌舍纳几乎要觉得好笑了,眼下这桑旦宫里,小到十岁的孩童都看得出来人是他杀的,他也不需要江凭阑再受冤相助了,她如此非要将话挑明了说,究竟意义何在?即便她当真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在场王室中人也绝不敢漏出去半个字。那么,难不成她是想让皇甫与大昭的两位大人物看看他的笑话?堂堂纵横捭阖,叱咤风云的摄政王,竟执着于这般恶趣味?
堂堂一国摄政王当然不是这样无聊的人,因为她的意思是,“正常新鲜的血液不是这个味道,这是人血,却不是新鲜的人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蹲下身去,看一眼乌伦瓦利的“尸首”,“乌将军,这不是您的血,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