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雨苍在方萤归疑惑的眼神中离开小摊。
方萤归追了上去,容雨苍脚步不停,方萤归边跑边追,“雨苍……姨姨,您要去哪儿?来都来了,不若我带你在商风林四处逛逛。雨苍,您怎么不说话?雨苍,您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容雨苍停下脚,将石蒜花放进方萤归手里,“我来这里,是为了看到你家破人亡。”
方萤归:“……”
“别跟着我了,”容雨苍走了,“这是你们方家欠她的。”
方萤归盯着手里的石蒜,只见这花瓣上的红墨竟褪了他一手,顺着指缝流下来,像止不住的鲜血。
……
容雨苍住进一间藤屋,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商风林的入口。
她坐在窗边,半卷帘子遮住她的身影,只露出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商风林进来出去的人流。
忽然,人群之中出现了一个人。
那女孩一出现,容雨苍就莫名感觉心里升起一股愤怒。
就是她,被旧雪大人收为关门弟子。
容雨苍从树上的藤屋跳了下来,混在人群里,一直跟着那女孩。
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容雨苍正要现身,却听那女孩道:“出来。”
容雨苍暗道自己追踪怎会被人发现,就看见树丛里发出簌簌的声音,旋即走出来一位白须白发的人。
这人一看就是方家某位长辈,白须白发是他们家典型特征。
方秋暝是方萤归的太太爷爷,今年已一百岁有余,一脸若有若无的笑容显得他心思深沉,他盯着面前这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打量许久,似乎要从这女孩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天韵:“看够了么?”
方秋暝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条,“这是你留给我的?”
天韵:“不然呢?”
方秋暝掌心燃起火,将纸条烧了,“为何要帮我方家?听萤归说,你是旧雪大人的关门弟子。”
容雨苍听到旧雪的名字,心里就像吞了一颗酸梅,哽在喉咙里,教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只见那女孩脸色冷漠道:“是旧雪的弟子,那又如何呢?”
方秋暝:“旧雪大人明日来商风林挑战,她的弟子却偷偷给我送信,说有办法对付她。你认为我凭什么相信?再者,你乃毒草,天性毒辣,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趁机害我?”
容雨苍心中大惊。
这女孩竟要出卖旧雪大人!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那边天韵对方秋暝道:“是毒草没错。我被紫檀园主养在药圃多年,早已有了感情,若非旧雪大人强行带我上山收我为徒,此刻药圃才是我的家。方老仙师,您从来没觉得我师尊她太自以为是了么?仗着自己是雪山之主,不将世上任何人放在眼里,您都已臻化境,见了我师尊却还得低声下气,凭什么?您真的服气吗?”
方秋暝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这女孩的话有几分可信。
容雨苍越发感到生气。
倒不是为了这弟子背叛旧雪而生气,而是为旧雪眼光竟差到如此地步、收了这样的徒弟而生气。
这个时候,树林里发出许多动静。
容雨苍立即躲得更深,天韵和方秋暝也被惊动,两人一齐望向来人的方向。
乌听雨一见到天韵,就想起上次在逆舟堂发生的事,顿时脚步停在原地,朝天韵挥了挥手。
见天韵不理她,她又向方秋暝道:“方爷爷,您是哪位方爷爷?!”
她身后一群年轻的、年长的,手持带羽毛的竹杖,每个人脸上都笑眯眯,大概日子过得十分舒心,其中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站出来:“听雨,不得对方老仙师无礼。”
方秋暝也一改先前的严峻神色,笑道:“我是秋暝爷爷,怎么,又分不清?”
乌听雨:“是呀,方家爷爷那么那么多,总是分不清。”
这话放在平时一点没错,但如今方家一连死了七位长辈,曾经的十八代同堂只余零星的十一位。
乌听雨这无心的一句话直戳了方秋暝的痛处,只见他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好在这时候其余方家人赶到,连忙打断这尴尬的情形。
“乌仙师,怎么你们也来了?”方青山问道。
还以为按照你家的脚程,怎么都得等年后才能到了。
趁着乌蓬家和方家寒暄之际,方秋暝低声对身旁的天韵道:“今晚子时月上时分,刑惩石旁等我。”
天韵没回答。
就在此刻,乌听雨忽然走到方秋暝身边,先是对天韵笑了笑,见天韵还是不理她,才转过脸仰视方秋暝的脸庞,打量片刻,好像有什么很奇怪似的。
她父亲乌庭竹在身后叫她:“听雨,太无礼了。”
“不是啊,”乌听雨指着方秋暝,“我看到了,我好像看到了。爹爹,您快来看,我怕我看错了。”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乌庭竹走近,却在只剩一米距离时停住了脚,话音渐落。
“怎会如此……”他道。
方秋暝最厌恶别人故弄玄虚,他活了一百多岁的人,什么奇怪事情没见过,“如何?”
乌庭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见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方家人的眼神逼得他有些紧张,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道:“秋暝仙师,今夜子时月上时分,您将中毒身亡。”
方秋暝瞳孔遽变,猝然看向天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