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湖公园里的脚踏船虽然看着陈旧,但船里拾掇得还算干净,座椅下也没有明显的积垢。
她们很快就飘到了湖中心,中央有个小岛,没有人打理,杂草丛生,却是来往鸟群的休息中转站,它们似乎不怕人,三五成群地落下来。
沈轻若语气可惜地说道:“早知道就带俩面包上来了,还能投喂一下。”
她坐姿闲适,懒洋洋地倚在塑料靠背上,时不时地指点孟迟该怎么蹬踏板,自己全然不动。
波光潋滟,折射到她漂亮的脸颊上,衬得唇红齿白。
脚踏船操作简单,即便孟迟之前从来没开过,也很快学会了,她把着方向,小心翼翼地沿着小岛边沿走,目光从鸟群移到沈轻若的脸上,逗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平静地说道:“以后再来就是了。”
两人坐的是对侧。
沈轻若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懒懒地支着自己的脑袋,唇角微弯,说:“好的。”
一会儿后,她们过了道桥弯,才发现里面是口小湖,再往里就没路了。
“我们走吧?”孟迟说道。
沈轻若没搭腔,有意无意地看向不远处的另外一只脚踏船。
这一块只有她们两只船。
那船上有个看着眼熟的三四岁小孩,穿着救生衣,危险地探出半边身子,攥着根细细的棍子,挑湖里的水藻。而船上的另外两个大人浑然不觉,他们神情急躁,争吵声越来越大,似乎是抱怨最近生活压力大。
孟迟稍加回想,便想了起来,刚才这小孩找沈轻若兑换过零钞。想必她现在手里的细棍,就是吃糖葫芦剩下的。
她明白沈轻若的担心后,便不再催促,并且轻轻地往那只船靠去,想要提醒那对父母。
就在这时,小孩又探出大半截身体,她们两人还来不及呼喊,“噗通”一声,小孩栽了下去。
她父母见状,立即停止了争执,焦急地趴到小孩落水的一侧,脚踏船被他们摇晃得险些掀翻。他们大声呼救,伸手去够水里的小孩,两秒后,年轻的父亲脑子一热,翻过船身,跳了下去,试图救小孩,却忘记了自己不会游泳的事实,越扑腾越远。
年轻女人见丈夫落水,立即把船上的救生圈朝他扔去:“你又不会水,快快,抓住救生圈……”
事情的变化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而她们的船离小孩仍有一段距离,不等船靠近,沈轻若马上跳下深湖,朝小孩落水的地点游去。她水性极好,片刻后,便将小孩托举了起来。在她父母的帮助下,将呛水晕过去的小孩送回到船上。
两分钟后小孩苏醒过来,俩夫妻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孟迟松了口气,直到这时才发现沈轻若没了踪影。沈轻若一直没有回船上,而水面上也没有任何大活人的迹象。
她的心被猛地揪紧,四处呼喊沈轻若的名字。
虽然天气越发热了,但湖水还是有些凉的,沈轻若没做任何热身,猛地下水,该不会冻得抽筋溺水了?一想到这点,孟迟顾不上许多,立即想要下水寻找。
正当她一条腿翻过船身时,船尾传出了“砰砰”的拍打声。
沈轻若一直潜在船底,见孟迟要下水,忙拍了拍船身,以此阻止孟迟的动作。她从船尾游到孟迟的身边,笑说:“逗你的呢。”
她见到孟迟的脸,愣了两秒钟,说,“你怎么哭了?”
孟迟这才觉得眼皮发热,刚才情急之下,居然落下眼泪来。她侧过身,揉了揉眼睛,眼眶里打着转的眼泪,又掉下几颗,眼泪越揉越多。
沈轻若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作为“始作俑者”悻悻地回到船上。
她张了张唇,说:“怎么就哭了呢……哎别哭了……”
这实在是没有情商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出了口。她独身一人,无牵无挂,已经很久都没有遭遇到这种情况。要是换了谢蓁,肯定是破口大骂,说不定刚才还会直接把船开走。
见孟迟仍然背对着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及时住了嘴。
片刻后,孟迟的情绪缓了过来,静静地看着湖面发呆。
她已经忘记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也从来没有为别人哭过。
她,到底怎么了?
不远处的夫妻俩仍在嚎啕,似乎还没从后怕的情绪里走出来,沈轻若踩着踏板,把着方向盘,想要静静地离开。一会儿后,孟迟转过身,把住方向盘,平静的声线里夹杂着一丝哑,说:“我来吧。你身上都湿了,再拧干些,别感冒了。”
沈轻若乖乖地退到一边,没有任何的异议。
她们全程沉默地回到了停靠点,跟店主说了刚才的事情,店主大惊失色,对她们千恩万谢,让她们直接在店里淋浴换衣服,她们谢绝了,只要了条毛巾,便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店主带着几个人驾驶快艇赶去小湖那儿,生怕那一家三口再出现什么意外。
她们走到长湖公园停车场,脚步停在沈轻若车旁。
沈轻若说自己身上黏,开车不舒服,跟孟迟对视了片刻,才如梦初醒说:“我忘了,你不会开车。”
孟迟这时已经完全从情绪里出来,只剩下一些羞臊感,觉得自己怎么就在她面前哭了。所幸除了最开始,她没再拿这件事说什么。
沈轻若用宽大的毛巾包裹着上半身,无心挑起毛巾的一角,擦拭长发,浸湿的衣服贴着肌肤,胸口光景一览无余。她说:“走吧,我们开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