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德不满道:“大哥,你是读书人,能耐大着呢,随便写几个字都能挣好多钱,怎么对亲兄弟这么抠门?咱们可是一母同胞,小山也是你嫡亲侄子,他伤成这样,没医没药的,你忍心吗?”
魏广仁眉头大皱,下意识看了眼大儿子。后者面若冰霜,一双眼睛黑幽幽的正盯着魏广德,仿佛下一秒就会窜出野兽或恶鬼般。
魏广德暗骂,王氏那贼婆生的兔崽子们一个比一个精,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这会儿过来,该趁她和小兔崽子们不在时找他哥借钱才是。
只是,来都来了,这么打道回府实在不甘心,谁让他早上不在家,这会儿回来才晓得儿子出了事呢!
得知小叔子又来吸血,王氏睡意全无,早一个鲤鱼打挺跳起,缩在正屋门后偷听。
若不是想看看丈夫会不会再次被魏广德哭得心软,她早就冲出去了。现在,魏广德接连遭拒,肯定按捺不住,她还是得出去帮丈夫镇场子。
结果,刚走出来冒了个头,魏广德就眼尖瞄到,当机立断,一屁股坐到地下,扯着嗓子抑扬顿挫地嚎!
先是哭他那早死的爹娘,然后哭他如何如何命苦,小时候要不是为了给兄长摘果子,他也不会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差点死掉,云云。
他一边哭一边替兄长掰扯那私塾每年的收入,让左邻右舍知道,魏广仁手里有钱,只是不肯借给亲弟弟亲侄子救命。
这是他的惯用伎俩,知道大哥看重亲情,也在意村人的看法,便靠一哭二闹三上吊变着法要钱。不过,魏家人和其他一些心明眼亮的村人也都晓得这些说辞里头水分多大。
别的不说,就说魏广德小时候那场大病吧,王氏身边的近人就知道内情。
其实,那次压根不是魏广德要给魏广仁摘什么果子,而是他自己嘴馋,还看上了树上鸟窝里的蛋。结果爬上去摔了,还将在树下急急忙忙来接他的魏广仁砸伤了一条手臂。魏广德怕被爹娘骂,立刻甩锅给兄长,偏偏后者心软,觉得自己没保护好弟弟,便也没辩解,一直背着这锅。
许是魏广德做贼心虚,事发后惊吓过头,头上还豁了道口子,过后发了两天高烧,大病一场,病好后蔫巴了好几个月,个子也长得比同龄孩子慢许多,魏广仁就更不好就此事说什么了。
所有人都信了魏广德那番说辞,不过真心怪魏广仁害了弟弟的人也不多,毕竟当时两人都还小,魏广仁又不是故意的。唯有本就偏心的魏老太,自那以后愈发看大儿子不顺眼。后来魏广德害魏广仁断了腿,魏老太就用这个“把柄”来拿捏大儿子,觉得后者本就亏欠小儿子,两人算是扯平了。
分家后,魏广德每次来打秋风都没少叨叨这事,王氏听得多了也烦,偶然听魏广仁说漏了嘴,又软硬兼施追问,这才从魏广仁口中挖出真相。
所以,王氏一听魏广德哭这事就火了。
“你还有脸哭爹!要不是你跟着那些混混四处胡闹,见天给家里拿欠条,咱爹会被你气病?要不是你趁着爹病昏头那会去他床上偷钱,吓得爹以为家里进了贼,三更半夜从床上摔下来,爹至于走那么早?”
“你命苦?你哥不比你更苦?你可别忘了你哥这条腿是怎么断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记着你哥的好,整天泼脏水,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小时候分明是你自己嘴馋上树摔的,哪来的脸赖你哥?”
“说我们铁石心肠见死不救?我们家这几年总共借给你的银子,我可都一笔笔记着呢,总共四两一钱,老二你不会不记得吧?加上今早我借给你媳妇抓药的,和你哥刚刚答应那二百文,这可就是四两三钱了!”
“你想闹?干脆闹大点,让全村人都来评评理,问问他们,谁家兄弟宗亲有你这样的,赖着四两多钱的账不肯还,还要来吸我们的骨髓!再问问族长、村长,咱们两家这个账到底该怎么算!”
眼见舅母入场,且战斗力十足,李絮果断起身,努力压抑着把猪大肠往便宜二舅脸上甩的冲动,端着盆快速往灶间转移。
这厮就是个泼皮无赖,她怕一会发生肢体冲突,万一打到她这边,祸害了她刚洗干净的猪大肠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