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好脾气地答应了。
事到如今,除了倒霉的三家人之外,绝大部分人都能淡定地看热闹,但杨学文就不行了。
杨学文是杨家旁支,家中人口简单,就只剩他和寡母两人,平日主要靠嫡支周济度日。现在杨家大厦将倾,还爆出杨家勾结盗匪谋财害命的罪行,杨学文整个人大受打击,完全不敢相信。
但,铁证如山,他不信也得信。信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天,他这几年花的竟是带血的脏钱!
好在杨母未雨绸缪,一直不愿将族里周济当做依靠,死死守着微薄家产,没日没夜地做针线活换钱,这般努力下来,其实这几年嫡支送过来的钱财绝大部分都没动用,每一笔都有账目记得清清楚楚。出事后,她连夜卖田地填补亏空,将族里给的那笔钱完完整整上缴给县衙,并附上账目,还得了孟知县的夸奖。
若非如此,杨学文恐怕会陷入自怨自艾自卑自轻的境况,甚至还短暂考虑过要不要大包袱回家算了,反正县学这名额还是杨家嫡支的人替他弄来的。
杨学文颓丧之际就没像平时那样粘着魏渠,县学里其他人听说了这事的也都开始避着他走,一时间他身边竟比冷场王魏渠本人还冷清。反倒是魏渠主动来寻他,面无表情扔了一沓卷子给他。
“别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伯母都有壮士断臂的决心,难道你还比不上一介弱女子?你若觉得耻辱,就该拿出点悬梁刺股的劲头,金榜题名洗刷这份不堪!”
杨学文果然大受触动,咬牙下定决心,今后势必要以数倍的劲头刻苦读书才行,否则,他哪里对得起为了他将嫁妆全部卖掉的寡母?
这之后,杨学文一改过去的散漫,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学业上颇有进益,来年八月果然通过院试中了秀才功名,此乃后话不提。
先前对李絮的那点旖旎心思竟也消失大半,也不再借口跟着魏渠出去晃荡,只争分夺秒背书,整个人稳重许多,连带着魏渠也看他顺眼许多,竟也肯偶尔主动找他切磋学问了。
王氏挺同情杨学文这小子的,本来还带了两人份的午饭打算安慰他,结果这小子没跟着出来,只得让魏渠转交。这日回去的路上,她顺便跟儿子提了提这事,也点出魏小山被牵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