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shā • rén啦——来人啊——”
一声尖叫过后,竹林间接连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陡然惊起几只寒鸦,震得雪屑又簌簌落了一地。
得知李絮也来了玉佛寺,袁太太笑容更盛,原打算马上打道回府的,现在马上改口说要留下吃素斋,并热情邀请王氏一起。王氏没法拒绝,只能笑着应下,眼神有些闪烁。
尖叫声传来时,她马上扭头看向声源来处,皱着眉:“shā • rén?我没听错吧?”顿了顿又提议:“既然赶上这事,不如一起过去看看?”
袁太太也听到了shā • rén二字,心中慌乱,强作镇定道:“也好。本来也要从这边离开。”
张婶子本心有戚戚,听到这话不禁犯嘀咕,手肘捅了捅王氏:“膳房在这边么?那我们刚刚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王氏嘴角一抽,一边匆匆往竹四院走,一边绞尽脑汁地解释:“许是我来得少,记错了。”
这里离竹四院并不很远,王氏步伐矫健,三步并作两步,迎着风小跑过去。
风忽然大了起来,竹叶被吹得簌簌作响,风里的惊呼声、怒斥声都变得模糊起来,隐约又有抽泣声传来。
王氏心中有些不安,拐过一处转弯后,就迎面撞上同样匆匆奔跑的几个熟人。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为首的妇人不是旁人,正是冯婶。
她捂着红肿的额头,疼得龇牙咧嘴,见了王氏也不吃惊,竟还恨恨瞪她一眼:“你都能来,我们怎么不能来?这寺院难道是你魏家开的?”
王氏心道古怪,忙追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刚刚听到有人喊shā • rén,是你们喊的吗?谁要杀你们?”
冯婶脸色更难看了,张嘴刚想说话:“不要你管——”
秋月婶婶却打断:“这事有些不好说。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要是晚了,万一刚刚那人再追过来打杀咱们……”
冯婶似觉有理,点点头就拉着满脸通红的春花要走。
王氏一把抓住秋月婶婶:“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先!到底有没有人要shā • rén害人?可有人死了?要是你们撞上了凶案现场,现在逃走只会把嫌疑揽上身!”
张婶子一听,连忙也伸手拉住冯婶不放。
几人脸色变了变,冯婶终于不情愿地开口:“没人死,是刚刚有人拿茶壶砸了我的头。”
张婶子怪道:“那就出奇了!往常村里可没人占得了你家的便宜,怎的今儿被人砸伤了也不去索赔,还忙不迭要跑?怕不是你对人家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声张?”
冯婶气得跳脚:“你少编排我!我才没做亏心事,见不得人的是他们——”
另一个妇人终于忍不住了,凑到王氏耳边,尴尬又不失兴奋地小声说:“哎呀,就是有两个人在屋里做那事,你明白的吧?啧啧,战况那叫一个激烈,屋里简直没眼看,一整个地上都乱糟糟的。冯家的头就是叫他们用茶壶砸的……”
村里的婆娘嗓门都大,虽然她努力压低声音,但在场的人还是都听了个大概。春花捂着脸缩到冯婶身后,俨然羞得不行。袁太太则一脸古怪地把袁贞推开了些,后者面上倒还有些懵懂。
王氏瞳孔一缩,手心泌出一层薄汗:“哦?那你们可看清楚了,里头是什么人?”
几个当事人脸色更加古怪,还是方才那妇人回答:“嗐,脸倒是没看清,只看到身子了。不过,我看地上扔的几件衣服料子好得很,不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出来风流。”
王氏闻言悄悄松了口气,可见她欲言又止,不免又提起半颗心来。
她当然相信有备而来的外甥女不会掉入这样的陷阱,但,万一呢?
李絮说,秋月今天九成九会联络那位白二少过来,所以,秋月婶婶刚刚说的那人大约就是正主?
可,今儿她们乘牛车出村时,路上见到的人里就有她们,当时还有人夸了李絮的裙子好看。她们既然看到了地上散落的衣物,如果李絮真栽了,她们没理由认不出来。
对,肯定不是李絮,估计是别的什么女子。
不过,魏渠他们俩不是打算把白二少捆起来打一顿么,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呢?
王氏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担心那女子也是个无辜受害者。再思及上回白玉楼的纰漏,她就恨不得插上翅膀去找那两只小鸡仔问个清楚明白!
等等,秋月婶婶今天也来了这里,会是巧合吗?
刚刚喊shā • rén的声音像是冯婶的,但还有个比她更尖利高昂的声音一直在嗷嗷大叫,竟像是秋月婶婶的声音。
王氏心生疑窦,越看越觉得秋月婶婶从神情到动作无一处不古怪,三角眼游离不定,额前冷汗涔涔,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还不断催促冯婶等人离开。
难道她认得屋里的女子是谁?总不会就是秋月本人吧?
莫非,秋月计划败露,被魏渠他们设计弄进屋里,和白二少一起滚做堆了?她故意放声大叫就是想给他们示警?
不对!
秋月本就是白二少的通房,就算被人发现在寺院里苟且,最多也就是丢人现眼而已,秋月婶婶慌什么?除非,她也知道秋月的计划,今天跟过来另有目的,而这个目的……
王氏视线慢慢扫过冯婶等人,突然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