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魏渠所说,魏广德果然没闹起来,一直到下午才回了趟村,也只待了一柱香时间,打了个包袱就匆匆走人了。
还是温氏傍晚过来哭诉,王氏才知道她儿子到底给魏广德安排了个什么生意。
“大嫂,他想跑生意我不是不许,可,可生意哪里是那么好做的,还要去东北贩药材和毛皮,那么远的路多危险啊!小山进了大牢,他今天出门前还说得好好的,要替小山伸冤,可今天就变了个人,说什么小山罪有应得,以后就当没有这个儿子~呜呜呜,媳妇回了娘家不肯回来,小湖又还小,我,我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呀?呜呜呜~”
王氏嘴角一抽。
去东北?亏魏渠想得出来,他也不怕哪天“东窗事发”,魏广德客死异乡,他爹恐怕要气得打断他的腿!
“咳,我听人说,东北的药材极好,毛皮也多,在那边还卖不上价,运到南边至少能翻十倍!这可是笔好买卖,只要小山跟着人好好干,肯定能赚到钱的。二弟年轻时就想跑商,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她努力安慰温氏,“你家小河还能帮着干活,小湖也不小啦,过了年就十二了,我家虎子十一岁都能下地拉犁了。日子虽难,总能过得去的。”
温氏抽抽噎噎道:“可,可他这一去还带走了全部的钱,粮也带走大半,说是要拉进城换钱。家里只剩下两袋粮食,还没刨去春耕的种粮。呜呜呜,我们娘三可怎么熬到明年夏收啊?”
王氏张了张嘴,差点没发出声来,这魏老二也忒奇葩了!
温氏向来懦弱,摸不着家里财政大权的边,买什么东西都得跟魏广德要钱,还经常被后者打折扣地给。但凡温氏扣扣索索省下十来文私房钱,总会被魏广德变着法拿走。不然,上次去抓药她也不至于窘迫到连两副都抓不起。
魏广德明知妻子手里空空,竟还有脸卷走家里所有钱财!
咦,等等,他这么干不会是因为听了那番追缴钱财的说辞被吓的吧?
王氏暗暗朝东屋方向翻个白眼,劝道:“老二这事做得不该。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往前看了。反正你们家现在壮劳力也不够,二十亩地未必种得过来,不如卖掉一两亩,既能维持生活,也能减轻负担。”
她没好意思说,你们家本来就不够人手,现在牛又送给我家抵债了,就更种不过来了。
不料,温氏一听,哭得更加厉害,道是自己这么些年除了分家那天之外就没见过地契长啥样。
王氏暗道不妙,魏广德人都走了还不把东西给温氏,肯定是带在身上,而不是藏在家里某个角落。这样一来,卖不了地还是其次,关键是,魏广德不会拿那些地去换银子做本钱跑生意吧?
她犹豫了下,还是狠下心将这种可能性道出。
温氏愣住片刻,然后哭得更厉害了。
王氏头疼道:“快别哭了!明天我陪你进城寻人,也许老二还没走。”
“好像说,商队明天一早等开城门就走。”
“那就早点出门,赶在城门开之前去等他。对了,他有没有说是哪个城门?带他做生意的熟人又叫什么名字来着?”
温氏弱弱摇头,一问三不知,险些气得王氏吐血。
她耐着性子又安抚两句,答应明天赶骡车送她去找魏广德,才将这尊哭哭啼啼的“瘟神”送出了家门,然后就去找魏渠算账。
魏渠难得流露出点诧异之色,显然,他也没想到二叔会做得这么绝,半点不给妻儿留后路。
其实,本朝律例里确实有那条规定,但盗匪非法所得这个范畴其实很难精确断定,而且一般都是基于盗匪的家人心知肚明自己花的钱从哪儿来这个基础之上。
杨学文的母亲之所以那么做,一来是防患于未然,二来也是要跟杨家犯事的嫡支划清界限,三来则是给儿子维持一个好名声。像魏小山这样,赚的钱基本上都自己花,没给家里做过啥贡献,官府也不会非要让魏广德子债父偿。
他沉吟片刻,说:“要去东北,走官道的话应该是从东城门出,不过也不排除走北面。明天兵分两路,先去东门再去北门,应该能堵到人。”
“也只能这样了。你早点睡,明儿鸡不叫就得起。”王氏叹着气走出去,想想又低声叮嘱一句:“以后做事稳妥些,别殃及无辜。”
魏渠肃容称是。
这年头房屋隔音效果不好,温氏嘤嘤嘤的哭声穿透力又极强,哪怕是关着门,魏家其他人也都听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