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里面处理腿上伤口,有备无患。”
李絮心中微动,低头看了眼乱七八糟的裙摆,老老实实钻了进去。
方才脚踹恶狗时她确实不慎被挠了好几爪子,饶是裙子里头穿了棉裤,却也被挠破了,现在腿上凉飕飕又火辣辣的,倒比手上的鞭伤更难过几分。
本想坚持到医馆再处理,不过,既然魏渠提了出来,她好像也没必要矫情?
反正,他对她没意思,偷看谁都不会偷看她。哦不对,魏渠虽然不是正统君子,但面上做得挺好,肯定会把非礼勿视的道理贯彻到底的。
想通之后,李絮就没了心理压力,镇定自若地撩裙摆卷裤腿,一边臭骂白宗柳和出爪的恶狗,一边心痛如绞倾倒那小坛据说价值好几百文的梅花酒,扣扣索索地尽可能用最少的酒液来清洗伤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帘,里头的动静魏渠听得一清二楚。
不仅听到衣物窸窣、水液滴落在木板等声响,还听到她优哉游哉问他:“表哥,我刚才说的主意你觉得怎么样?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很多名医都住在山沟沟里钻研医术,不爱跟人打交道,还不屑于给权贵治病。我觉得我运气还不错,没准真被我瞎猫碰上死耗子遇到一个呢。袁家人暂时看来靠得住,我想着可以带上虎子跟商队跑一趟,顺便增长见识……”
魏渠凉凉道:“你有心了,不过,我左手也能写字。还有,你想跟着商队出远门,可能会被我爹娘打断腿。”
李絮:……
天色愈发暗了,只有几只寒鸦簌簌飞过,本该是极凄凉的场景,却硬生生被她的幽怨眼神杀弄出几分喜感来。
因为他们形容狼狈,进城时被守门小兵狐疑打量许久,还盘问了几句,得知他们是路上遇到了“土匪”才面露同情,松手放他们进去。
巧的是,他们刚要往回春堂跑就见着陈克群下了城头,一脸惊讶走过来。
“你们怎么了?真遇上土匪了?多少人马,可有刀兵?”
李絮眼睛一亮,立马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全说了,暂时隐去了白宗柳的身份没提,只说路遇恶犬袭击,且恶犬是有人故意驯养来害人。
陈克群得知害人者之一死在了恶犬嘴下,眉头大皱,狐疑目光在二人身上不断打转。
“还有这种事……”
因魏渠二人身上都有伤,急需看大夫,陈克群没有要求他们带路,而是招来几个手下,都是轮值白班刚好要走人的,风风火火带着他们出城去了案发地帮忙,还另外拨了两个小兵分头行事,一个去衙门通禀,另一个则直接去羊家找羊元。
去回春堂的路上,李絮感慨道:“这位陈官爷倒是挺热心的,大过年的,天又快黑了,居然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出了城。也不知白宗柳怎么样了。你说,除了刚才那几个人之外,他有没有安排其他人手处理善后?”
“有的话,他不至于亲身犯险。”
顿了顿,魏渠又道:“白家在城外有好几处别庄,最近的一处离方才的林子大约二里地。如果有人骑马回去搬救兵,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尸体可以带走,地上的血迹却一时半会处理不干净,必然会留下线索。不过,今晚恐怕回不去了,最好先找个人往家里捎口信,省得他们担心。”
李絮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城门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要关了,他们要去医馆,完了还要跑一趟衙门,时间肯定不够用。
“有道理,还是表哥想得周到。”
两人先去了槐市,找了间正准备收摊的春联摊子借用笔墨写了封短信,又找了个面孔还算熟的车把式,塞了些铜钱请他帮忙往草沟村送信,而后才直奔回春堂。
很神奇的是,天都快黑了,羊大夫居然还在坚守阵地没回家,就是见着他们出现脸色有些古怪。
“你们怎么又来了?早上那个伤患出事了?哦不对,你们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李絮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他这手是被狗咬的,您先替他看看,看有没有得瘪咬病的可能。有的话,可有什么法子预防治疗?”
“瘪咬病?这个可不好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有的狗看着挺正常,但咬了人之后伤者就会发病。不过,如果一个月内没有发病,发病可能性就很低了。医书里倒是有两个法子,只是从前我和家父试验过几回,效果并不明显。”羊大夫有些犯难。
“什么法子?”
“一个是炙烤伤口,另一个则是取伤人那狗的脑髓敷在伤口上……”
李絮脸色一僵,这听起来好像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受伤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如果真有病毒,这会儿估计也通过血液蔓延开来了,外炙的法子没用。
脑髓法倒是有点像后世的疫苗原理,可,万一本来没接触到病毒,敷了之后反而得病咋办?
更别提,那该死的大黑狗现在可能还活蹦乱跳的,不在他们控制范围内,也可能已经被白宗柳的手下弄死拖去埋了,上哪儿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