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没有即时通讯工具,即便心里再担心也只能眼巴巴等着,一直等到初八早上魏寅二人进城才勉强放了心。
王氏问起家里情况,魏寅一五一十回答。
家里虽然没有女人操持,但也算井井有条。家务活自不必说,饭菜则基本是他们父子几个轮流上,味道不好不坏,比不上之前,但也吃不死人。
因为天冷,魏渠的手伤经过年前那两天的红肿后,如今已经结痂,正在逐步恢复中。羊大夫当时也说了,伤口太深,今后可能会影响一些细微的动作,如弹奏乐器、画画之类的,但寻常写字没啥问题,最多没法练成书法大家罢了。
家中一切顺利,唯一的小麻烦是,村里人已经知道了她们进城开食店的事,以冯婶为首的八卦小团体说些了酸不溜丢的风凉话。大致是说魏家赚了钱还遮遮掩掩心机重,或是拿谁家亲戚在城里做吃食生意结果把棺材本都赔光了的负面典型案例拿出来说嘴。
魏寅虽然老实,但也不爱听这种鬼话,如实转述给他娘告状。
王氏冷嗤一声:“长舌妇!随她怎么说去,反正,她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魏寅听这话音有些好奇,追问却没得到答案,倒是温氏不声不响的,过后王氏自己忍不住拉着她说了。
这事还要从小姑娘魏葵说起。
许是这两日太过劳累的缘故,小姑娘昨晚睡到半夜发起了烧,迷迷糊糊的,今天清晨起来还发现头回来了天葵,肚子疼得厉害。李絮怂恿着王氏把人背去找大夫。因为太早,医馆都没开门,只好厚着脸皮跑去羊家求助羊老大夫。
也是巧了,还没到羊家就在半路上被羊老大夫拦下。后者替魏葵看了病,开了温补的方子,还带她们回羊家抓药。
李絮看羊老大夫脸色不好,额前还有淡淡的划痕,以为他碰上医闹了,不免主动关怀几句,却勾得羊老大夫发起牢骚来。
被他腹诽的对象不是旁人,正是白家那一家子。
羊老大夫是个讲医德的正经大夫,本不该泄露病人隐私,但架不住他家里两个儿子都在县衙做事,消息就要比旁人灵通许多。起码,他对最近几个月白家人干的一些破事了如指掌,尤其是最近那桩还悬而未决的恶犬伤人案。
人都有好恶之心,饶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也有不想医治恶人的时候。
偏偏羊老大夫还挺喜欢李絮这个小姑娘,也喜欢魏家的系列新巧吃食,于是,从儿子那里听说白宗柳还曾遣媒婆欲纳李絮为二房无果的事后,他很坚定地站到了魏家这边,更加不想去医治从马上摔下来昏迷不醒的白宗柳。
可惜,儿子们业务能力有限,折腾了小半月居然还没找齐人证物证,无法定白宗柳的罪。而白家又愿意砸钱,软硬兼施地“请”他过去给白宗柳看病,他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要是只看一个白宗柳也就算了,反正这厮伤得厉害,都躺了这么些天还没清醒,又断了胳膊腿,就算醒过来也多半是个废人了。羊老大夫就随便走个过场,在上次的方子上增删几笔,再往他脑袋上扎几针,意思意思就能拿到一笔丰厚诊金,回头还能拿去采买药材给穷苦人家义诊,简直一举两得。
然而,今天大半夜白家大宅来人把他从被窝里拖过去,看的却不是白宗柳,而是白家的三少爷。
羊老大夫也不是头一回被请过去看白三少了,但上一回已经是快两年前。后者的病情他大致清楚,本以为这两年调养好了,没想到见着人时却吓了一跳,本就佝偻的身子比两年前更瘦,几乎快皮包骨,要不是还在喘气就跟骷髅架子没区别了。
医者父母心,羊老大夫虽然厌恶白宗柳,却也不会迁怒这位出生就是个悲剧的白三少,正打算认真诊治一回,刚说出诊断结果,却被白太太抡着鸡毛掸子赶了出来。不仅被骂了庸医,脸上剐蹭了一下,老胳膊上还挨了几记鸡毛掸子。
白太太力气格外大,也亏得他冬天穿得厚,不然这会儿肯定肿得老高。脸上的痕迹却是盖不住的,一眼就被小丫头看了出来。
羊老大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这么狼狈,被白太太气得够呛,愈发厌恶白家一家人,也从羊仲口中听说了白三少跟草沟村冯家定亲的消息,想着魏家也是草沟村的,便委婉提醒了一句,想着通过魏家人之口告知冯家人,让他们不要送女儿进火坑。
羊老大夫不肯告诉她们白三少究竟是什么病,但从他的警告中可以看出,这病绝对不好治,说不好哪天就要守寡的那种,传宗接代更是想都别想。
李絮猜想成真,再想到年前白家来下聘那日冯婶得意洋洋的嘴脸,一时间既同情又厌恶。
小姑娘魏葵虽然上次被春花嘲讽了一顿,但想着婚姻是人生大事,不好耽误了春花下半辈子,回来路上还有气无力地跟王氏提议要把这事告诉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