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猜猜,好消息大约是那一百斤卤味卖完了?坏消息我猜不到,总不至于是你家厨子这么天才,已经把我们家饭碗抢走了吧?”李絮坐得板正,脸上似笑非笑。
一旁的魏葵深吸了口气,紧张兮兮盯着梁掌柜看,生怕他嘴里说出是字。
如今米粉虽然也挺受欢迎,但卤味一直都是他们家的创收大头,更别提袁记酒楼的这一笔大订单了。万一人家的厨子真仿制了出来,以后生意恐怕就难做了。
梁掌柜却摆摆手:“李姑娘说笑了。我们要有这本事,前两年哪里还会被白玉楼压得喘不过气来?再说了,这一百斤卤味已经钱货两讫,卖完没卖完的也是我们的事,怎么能算是你们的好消息?”
他没有继续卖关子,摸着山羊胡笑说:“好消息是今后要加量,每天先来个一百五十斤,荤素照样是之前的搭配比例。坏消息嘛,自然是你们又要受累了。怎么样,我没信口开河糊弄你们吧?”
两个姑娘眼睛先是一亮,再想到一百五十斤卤味背后代表的辛苦劳作,不由得痛并快乐着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笔长期合作交易,未来一段时间都不必为营业额发愁了。
店里散卖卤味平均定价大致是,素的十文一斤,荤的五十文一斤。批发给袁记的价格低一些,按照袁记要求的搭配比例来算,一百斤就是五两银子不到,一百五十斤则是七两出头。刨去食材、人工成本,还有过半赚头。
光是批发给袁记的卤味这一项收入,已经足以养活全家人,包括老房头祖孙。
远的不说,至少魏渠的束脩是绝对没问题了。
李絮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快速算出这笔账后,只觉脚步都轻快许多,哪怕回去要熬夜蹲厨房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去回春堂复诊时,她更是财大气粗,自掏腰包给表妹抓了些补药,顺道补充了些香料,又暗戳戳给她洗脑。
“你瞧,现在咱们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天天都有那么多进账,这日子过得多好啊,干嘛非得早早嫁人呢?嫁了人就要侍奉公婆,生养儿女。家境差点的,天天有做不完的家务活。遇上迂腐些的,还轻易不让出来抛头露面,天天都困在家里,又有什么意思?”
魏葵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渐渐习以为常,尤其是邵家媳妇身死之后,她更觉得嫁人是件风险极大的事。不过,这不妨碍她暗暗吹捧自家一番。
“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这样,像咱们家,我娘不就挺开明的吗?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对,现在日子好过了,她也不怎么刀咱们了……”
李絮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只点点头,随口附和一句又把话题扯开:“而且,之前我听老游医说过,女子年纪太小生育对身体伤害很大,容易难产,最好还是二十岁之后再生孩子。我反正是不可能早婚早育的,你将来最好也别那么早成亲。羊老大夫说你体虚偏寒,得好好调养,你这样的体质更要小心才是。生的孩子将来不一定孝顺,身体可是自己的,犯不着为了拼儿子赌上自己的健康……”
魏葵一开始听得面红耳赤,而后渐渐平静,心里若有所思。
她娘生大哥时好像就挺年轻,听说在大哥之前还有个在肚子里夭折的孩子,没记序齿,而大哥出生后也一直体弱。或许,表姐说的没错?
回到葫芦街,其他人知道袁记酒楼追加订单后都挺高兴。
贾屠夫那边也来了回信,表示猪下水供应没问题,天黑之前就把货送到。
短暂的下午时段休息过后,众人再次进入团团转状态,做米粉的,揉面团的,洗下水的,切食材的,熬卤水的,洗锅涮碗的,烟火气息十足。
天色渐晚,客人们陆续到来,将狭小的店堂挤得满满当当。
魏家食店忙碌之际,白太太正坐在白三少屋里等待。
她在等心腹回来复命,告诉她事情办妥了,冯家的亲退了,魏家那边答应结亲。
她想看新的庚帖,透过庚帖去看她未来的小儿媳,畅想幼子恢复健康、生儿育女的模样。
这样强烈的渴望驱动之下,她甚至感觉不到饿,底下人呈上来的晚膳直接被挥退。
不料,一直等到夜色深沉,她也没能等到笑着回来复命的心腹,只等到了许久未见面容已变得格外陌生的丈夫,和他饱含厌恶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