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梅山长此举究竟是为了嵩阳书院的名声,还是为了巩固梅家势力,亦或是单纯想更好地忠君报国,这就无人得知了。
除了嵩阳书院,其他书院也争先恐后朝玄石抛出过橄榄枝,像梅山长这样亲自跑过来三顾茅庐的数不胜数,甚至连某任国子监祭酒、礼部郎中都来寻访过,想请玄石去国子监任教,结果全部铩羽而归。
据说,那次之后玄石就一溜烟跑了,消失了好几年才慢慢在世人面前现身,就是怕朝廷觉得失了颜面对他下黑手。
这次好不容易打听到玄石在宿州一带落脚,而且已经住了两个月,像是有长住不走的趋势,梅山长就忙不迭跑来请人了。
可惜,玄石态度依旧冷淡,被他缠磨得不行了才勉强松口,给他出了个题目,若嵩阳书院能有学子全部答对,他就勉为其难考虑下去任教。
于是,包括魏渠在内的六个优胜者就被涂夫子匆匆忙忙拎来了宿州。
但,那题目只是第一道关卡,据说还有两道关卡要过,明天他们将会在梅山长、涂夫子的带领下前去拜会玄石,经受考校。
“咳,魏兄你不知道,我们方才偶然从山长身边的人口中得知,我们那六份卷子已经送到玄石先生手中,还各自得了批语,基本上没半句好话。”
这话说得有些委婉了,其实就是六个人的答案被老头儿从不同刁钻角度鸡蛋里挑骨头骂了一通,区别只在于谁被骂得更难听点。
那学子努力维持着自己和同窗的颜面,幽幽道:“那位玄石先生已经放出话,说我们不过尔尔,绝无可能通过考验,甚至还要跟山长打赌……”
他没说下去,转了话头:“再者,听说梅山长曾经拜会过他至少十八次,次次都是铩羽而归,其中也不乏像今次这般的考校。”
“所以,我们都觉得这次八成没戏。既然没戏,何必精心准备,再把自己送过去被人羞辱呢?”另一个学子耸耸肩。
他听年长些的同窗说起过,之前见过玄石先生的学子们基本上回去之后都会消沉一段时间,因为那聪明绝顶的老头儿很喜欢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碾压对方,还会用一堆稀奇古怪的话打破对方心防,让其信念动摇,开始怀疑自我、怀疑人生、怀疑世界。
最夸张的是,前些年有个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的学子被打击得太过,回去之后大病一场,居然从书院退学,然后回家种地了。
人家问他为啥,他还振振有词说科场多自己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文章写得再好都是虚的,做了官也不一定能干实事,不如回去打理农桑,种多点粮食,能喂饱多一两个人,没准遇上灾荒年还能救活好多条人命,这可是动动笔杆子做不到的大善事。
一路上涂夫子都在跟他们强调,跟玄石打交道时一定要冷静,把持住自己,不能轻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掉进陷阱就很可能出不来。
他们本来还觉得涂夫子太小题大做,要不是来了之后听说了些小道消息,如玄石要跟梅山长赌这次六个人回去之后能有几人继续留在书院,再结合某人过去听闻的八卦一联想,好家伙,这老头儿不一般,怕不是他们能镇得住的。
于是,这群学子里大多数人就打起了退堂鼓,颇有种‘不管老头儿说什么我都不听不看/就算考验没过也无所谓/山长再生气应该也不会把我赶出出院吧/反正我想考科举不想回家种田’的打酱油心态。
魏渠先前没来得及参与他们的谈话,直到此刻才知道这次看似寻常的考验背后可能的隐忧,神色依旧平静,亲力亲为去打了盆水洗漱歇息。
管那玄石如何刁钻刻薄,都动摇不了他的心志!
不过,此人多才多艺,确实是个难得的奇才,要是能骗回书院做个夫子,教出一大批擅长水利营造的学生,假以时日,黄河沿岸的百姓也就不至于那般提心吊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