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点灯,外头已经天黑,隐约可见远处的几点灯影,却显得十分模糊,大抵是隔着厚重雨幕的缘故。
雨依旧下得很大,打在屋顶发出嗒嗒嗒的密集声响,似乎只比她入睡前小了一点点。风声却愈发急了,虽然视线受限,但透过打开的门缝和外头微光可以依稀看出,雨是斜着下的,且正好是朝着这间屋子的方向打来。
发话的人似是刚推门进来,站在门口,背对着外间光源,一时看不清面容。身形也显得格外庞大,不过,看那轮廓大致能猜出,来人是披着蓑衣过来的。
声音也很容易分辨,是魏渠。
“雨太大了,廊下全是水,我先把门关上。”这句话似是在对她解释,还带着一丝犹豫。
李絮无可无不可,她本来就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完全不觉得这样做哪里不妥,默默看着他反手关门。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起效的缘故,睡了一觉醒来,她感觉头没那么沉了,嗓子也不似先前肿痛发干。
李絮尝试着用气声说了两个字,“没事。”结果惊喜发现,虽然还是只能发出气声,还比先前顺畅些许,发声时也不会扯得嗓子疼。
但风雨声太大,说了跟没说差不多,隔着一段距离,她估计魏渠听不到,便摸索着起身穿鞋下地,省得他误以为她怎么了。
梦中所见的一幕幕再度浮现在脑海中,她不禁蹙眉。
如果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这个梦做得也太真实了点,场景细节刻画得尤为精致。不像寻常梦境那样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一个或几个主要角色说话做事。
女人和孩子抱着门板漂流,经过了好些只露出半个门框和屋顶的房子,这些房子并非时时刻刻都有,而是隔一阵出现一波,应该是女人随着洪水漂过好几个村庄。
其中有个村子建筑形制比较特别,屋檐上翘起来的角比其他村子更高些,有点南方建筑的味道,刚好是今天早上路过的其中一个村子,好像叫曾家村还是什么村的。
她总觉得,与其说是做梦,不如说是看了一小段上帝视角的影片。
莫非,那是书里原本会发现的事?
因为跟他们没有交际,没得到提前预警,所以会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和洪水困住?从梦中女人的哀恸神情来看,说不定家里其他人已经凶多吉少。
心里想着事,对外界的反应就相对慢了些。
她本打算去找火折子,不料魏渠进屋后也直奔放着油灯的桌案,火折子就搁在边上,结果,两人的手就心有灵犀地碰到了一块儿。
魏渠的手指有些冰凉,还湿湿的,大抵是沾了些雨水,当时的触感险些没把想象力丰富的李絮吓得尖叫出声。当然,她现在想叫也叫不出来。
跟魏渠的比起来,她这个刚睡醒的人手指就比较温暖了。
黑暗中,触碰到这抹柔软的暖意时,魏渠浑身一僵,手中一松,便有重物撞击木板的响动传来。
李絮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这次离得近了,魏渠听得一清二楚,忙道:“没事,是我带来的东西,搁在桌上了……”
说话间,两人再度默契地收回手,陷入沉默。
半晌,见对方没动作,又重新摸向记忆中火折子该在的位置。
这下倒好,两人直接撞了个满怀。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魏渠没什么,李絮就很悲剧,额头撞上了对方的下巴,虽然没有直接撞到额前的伤口,却也被不小心牵扯到,疼得直抽抽。
她没好气地伸手把人推开,黑暗酝酿出的那丁点旖旎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魏渠干巴巴地解释,似乎有些局促。
啊呸,要是有意的,她刚刚就不会只用手,而是上脚踢人了。
李絮无声冲他做了个鬼脸,刚好黑漆漆的,谁也看不清谁,正好让她发泄下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