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去时只有这么大一丁点，上个月已经有这么长，这次属下检查的几根麻绳，上头的海藻大小不一，基本上都在上个月的基础上又长长了一小截……”
副管事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看向李絮的目光中满是崇拜。
城里有些出身好的可能不知道冰雹之类的天灾能对农作物乃至农户们的命运造成多严重的影响，但他很清楚，故而也对提出在海里“种田”的这位女东家愈发敬服。
这异想天开的主意确实为沿海百姓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从某个角度来看，说是“开天”也不为过。
海西府靠海，每年夏秋两季都要迎来几次或大或小的飓风骚扰，造成的影响包括但不仅限于以下：
渔民们的屋顶被掀翻，没来得及上岸的直接船毁人亡，岸上的人若不及时避开也会被滔天海浪卷入海底，飓风前后一段时间都没法出海打渔，更要命的是地里的作物，飓风有时甚至连将它们连根拔起，如果恰好碰上是夏收或秋收之前，那就损失更惨重了。
飓风跟冰雹不同，但带来的影响其实差不多，都是渔民不能捕鱼，农人地里作物被毁。
如果不是朝廷选择在此地开港，今天的甘泉县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破败穷困小渔村罢了。但即便是现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资本做商贾，还是有部分人干着祖祖辈辈的老本行，捕鱼或种地。
在此之前，遇上飓风、冰雹这类天灾，人们只能含恨接受现实，但现在，他们似乎多了另一个备选方案。
陆上种的作物太娇弱，他们就去海里种！
海洋这么大，海岸线这么长，他们完全可以沿着海岸线开拓一块长条形、面积至少在十万亩以上的新“土地”！
最妙的是，这些新“土地”完全不需要精心伺候，什么松土、浇水、施肥、除虫之类的都省了，也不必担心雨水太多或太少，有无天灾。基本上，只要这片海还在，新“土地”就能持续不断地生长出可食用的新作物。
是的，副管事已经尝过这些原本乏人问津的海藻了。
李絮并没瞒着这些管理层员工，部分吃法早就告诉了他们，也让他们尝过了经过良好烹饪的海藻系美味菜肴。不然，他们可没法这么上心地看护那些试验田，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划着小船去海上量一量海藻们的生长数据，并一一记录在册。
虽然没法长期当主粮吃，但副管事发现，这些不要钱的海藻饱腹感其实不错，和着普通主粮一起吃，就能大大节约主粮的消耗，也相当于降低了每餐饭的成本。
“属下觉得，海藻种植法子简单，咱们能保住一时，却保不住一世。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坏事。等到以后种植法子推广开来，肯定会有渔民积极投身于这个行当。届时，咱们只需要低价向其收购即可，还省去咱们自己的人手精力。当然，普通渔民圈不了多少地，咱们自己的‘田’也得好好种，尽可能将大部分产出都掌握在手里，定价权也就由咱们说了算了。”
李絮深以为然，见他很有想法，抬抬手给了些口头、物质双层面的奖励，又派了个新差事，让他赶在明天春天前将现有的海上田地面积再翻一番。
“那敢情好！正巧这次下大雨，海上风浪也大，卷来了好些海藻，可以用来做种。”
副管事欣喜中带着社畜独有的压力，神色复杂地抱着奖励的礼物离开，没看到他身后的李絮瞬间垮下小脸，为她心爱的红薯园幽幽叹气。
海带长得再好，也不能换回那些被砸烂的红薯苗啊！
悲愤之下，李絮只能加大了前往港口溜达的频率，指望着能从那艘船上弄到新的红薯来源。
一连找了几日都没结果，就在她打算暂时放弃时，港口缓缓停入一艘表面有着偌大豁口补丁、看上去颇为狼狈的商船，而这艘船上挂着的旗帜颇有几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