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洋溢着过年的热闹气氛,今日的草沟村更是热闹非凡。
冯婶和自己的老伙伴抄着手走向村东头,脸上满是羡慕嫉妒,迎面就碰上几个女人唠嗑着过来,眼看着也是往同个方向去。
“嘿,老魏家还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居然出了个举人老爷!咱村祖祖辈辈可都没出过这样的能人呢,难得来了个文曲星下凡,咋就偏投生到他们家呢?这样光宗耀祖的事,想想就脸上有光啊!”
“啧啧,你是想说那文曲星咋个不投生到你的肚皮里吧?想得倒挺美!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就你家男人那样儿,文曲星投生到你家也是打铁疙瘩的命啊!”
铁匠家的女人红着脸辩解:“瞎说!要是我这肚皮争气,能生个有读书天分的崽子出来,我们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读叻,哪个会让他做啥子铁匠?那不是让关二爷耍大刀打蚊子么?”
“咱们这样的出身,子孙后代也就只能靠读书出头了,回头家去得好好鞭笞家里那些混小子。人家读书,他也读,怎么就没学到人家半分?”
“要我说,光骂家里小子没用。还就得跟那老魏家似的……你们想想,老魏头供完儿子,儿子媳妇再供孙子,再苦再难都没放松过,人家不也坚持了这么多年才有成效?”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
女人们七嘴八舌,说到这里不免要讨论一番王氏其人。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彼此家里什么情况谁还不知道谁呢?
魏老头就是个普普通通老百姓,跟她们爹、公公一样的人,没有半点出奇之处。唯独生了魏广仁这么个有点才气的大儿子,可惜只考中了秀才,就摔断腿成了瘸子,没法再下场。
魏渠倒是从小显露出极高的读书天分,可老魏家穷啊,家底本来就薄,又有偏心眼的魏老太和好吃懒zuò • ài占便宜的魏广德在,分家后更是过得苦哈哈,读书更是个费钱的事,笔墨纸砚什么的都是支出。
魏广仁虽然是个秀才,拥有见官不跪的特权,可那也不能当饭吃啊。他手无缚鸡之力,除了教书收点微薄束脩其他活都干不了,连家里的地都是媳妇王氏咬着牙耕种下来的。
也就最近几年他家二小子虎子大了些,才能帮王氏分担点压力。没办法,大儿子跟他爹一样,读书天分跟体力成反比,压根就不是干农活的料。
在这之前那些年,王氏一个女人几乎把男人的活都干了,家里家外一把抓,当之无愧的是整个家的顶梁柱。
反正,如果换了别个女人,八成做不到她这样,说不定早就卷包袱跑了改嫁,或是干脆逼着丈夫儿子放弃读书,去学其他能挣钱的手艺。
要是这样,也就没有今天的魏举人了。
女人们大多对王氏既羡慕又敬佩,这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可不是空喊几句口号就能行的。心里哪怕有觉得王氏只是踩了狗屎运的,这种时候也不敢吱声,怕得罪举人公他娘啊。
于是,冯婶一行人就听了一耳朵对王氏的歌功颂德话,心里直冒酸水。
冯婶的家境在村里本来是一等一的,没少被村里人吹捧,然而,这一年多以来,她那点优越感越来越薄弱,只因原本穷嗖嗖的魏家突然翻身发达了。
更糟心的是去年自家春花差点成了的那桩亲事,后来才知道是个大坑,还是自家巴巴地替李絮踩进去的!
新仇旧恨之下,冯婶嫉妒得要命,却也碍于形势,不敢明目张胆说对方坏话,只能暗戳戳地上眼药,凑过去搭话。
“唉,只可惜老魏家如今飞黄腾达了,也看不上那点子束脩了。咱们想把孩子送过去沾沾光,聆听一番教诲都没法子。这乡里乡亲的,要是能得他拉拔一二,将来咱们家孩子出息了,也肯定忘不了他们不是?我听说,他们那家食店最近又请了人,魏秀才如今清闲着呢~”
众人一听,都有些心动。
魏广仁关了学塾的缘故大家都知道,还不是因为他家在城里开了食店。一来店里缺人手,全家人索性一块搬过去了。二来则是,食店来钱快,完全没必要为了那点束脩让魏广仁一个人孤零零在村里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