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瓷窑的工人们这个年过得不太好。
东家出了事,濒临破产,只剩下这个祖上传下来的瓷窑勉强支应着。这两个月来,窑里倒是没停工,但产量减少了二三成,仓库还囤着一批瓷器没出手,这跟之前刚出炉就有人马上来拉走、甚至排队争抢的情况很是不同。
姚家瓷窑虽然不大,但在方圆百里也算是老字号了,做工精细,定价也合理,很受附近百姓的欢迎。就连外地商人也爱来找他们订货,然后换个名头运到外地去卖,糊弄一些不懂行的乡巴佬或外邦人,转手也能卖出不错的价格。
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听说,老对手金家想趁姚家落魄低价收购瓷窑,还四处游说,塞钱给姚家瓷窑的老顾客,让他们改用自家的。还利用之前窑里的事故来散播谣言,说姚家的瓷器如何如何不好,甚至还有瞎编说红色系的釉料是加了人血的,吓得一帮胆子小的不敢再买。
这么一搞,姚家出货速度变慢,很多货就被积压着,没法变现,他们底下的人年前也拿不到多少钱。
虽然那次事故确实是意外,姚家之前也没出过这类问题,东家开出的工钱也挺合理,从来不拖欠工钱,但现在前景堪忧,大都有些心灰意冷,考虑着要不要跳槽。
正当工匠们心思浮动之际,东家姚一条难得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出现,同时宣布了个好消息。
“什么?新接到个大单子?还是府城那边的?一单就是好几百两?你不是在说胡话吧?”轮休的窑工听了同事的话,不大肯信。
对方啐道:“什么胡话?不信你明儿自己去窑里问!大家伙都忙着呢,尤其是像你这种那些手上功夫细致的,现在都快被其他人供起来啦。要不是你小子已经快一个月没轮休了,哪里能由得你在家歇着?其他人现在都在挖空心思画画呢。啧,你倒是走了狗屎运,哼哼~咱们关系这么好,你可不能藏私,赶紧来教教我怎么画花……”
这窑工懵懵的,搬出家伙事来指点老伙计几句,可惜对方性子粗犷,就不是吃这碗饭的料,人家依葫芦画瓢,他对着葫芦能画成南瓜,最终只能幽怨离开。
翌日去窑里一看,果然气象大变。
自出事以来,这里就弥漫着一股消沉的气息,现在则变得生机勃勃,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看到新单子的图纸,进而又听其他同事聊起,说正月里府城开了家新首饰铺子,叫什么福楼的,里头主打的居然是陶瓷做的首饰,精致小巧,美观大方,居然不输给那些造价高昂的宝石珠玉,窑工才恍然大悟!
敢情是接了做首饰的单子,虽然不是很理解现在的审美流行趋势,但,窑工知道,首饰单价比普通瓷器贵多了,利润空间也大,也难怪大家伙高兴。
原来烧一整窑瓷碗瓷碟什么的,卖给瓷器商也就百八十两,但,差不多同样的工程量,烧出来的瓷珠等小东西居然能拿到两倍有余的钱!
更妙的是,这还不是一次性买卖,而是长期合作!
午饭时,窑工们聊天气氛就很活跃。
“太好了,终于不用担心丢饭碗了!东家也不用破产了!”
“可不是嘛?东家虽说其他地方抠搜了些,说好的工钱却一文不少,是个守信人嘞。这窑年纪快赶上我爹了,要是真叫金家买了去,我这心里头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