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似柳叶的流畅线条,从末端的松石绿开始减淡,慢慢过渡到豆青,上部叶脉甚至显出微微的淡白色,像是逆光的半透明感。
这样优美的两片“小叶子”,摇曳在晶莹颈间的风景一定十分美好。
知道这是新款耳坠的设计者心中满是惊艳,却架不住周围的人跟自己想的截然不同。
他们甚至打算用成本价买回去掏耳朵,理由只是那玩意尖尖细细的,入手还挺温润,不容易刮伤耳道!
本朝制瓷业虽然较为发达,但跟后世靠着先进科技实现街头一抓一大把两元店肆意出手光洁如新的漂亮瓷器还是远远没得比,就连审美上也差异颇大。
色彩方面,本朝瓷器对比前朝并没有太大突破,主要还是形制方面变得更加轻巧细腻,没了前朝那种古朴、略显笨重的感觉。同时,更加推崇清淡自然的素色瓷。
尤其是茶具,几乎清一色的黑瓷,也就去年新式绿茶流行以来青白瓷才多了些出场机会。
文人们觉得黑色稳重、不轻浮,恰好合了自己的身份和心境。不过,李絮私心里觉得,他们纯粹就是图省事。毕竟他们原本流行的制茶手艺像是不成熟的半发酵茶,泡出来的茶汤颜色浓郁,再配上那些糖盐芝麻花生蜜枣什么的,就更浑浊了,换了浅色瓷器分分钟染色洗不干净。
总之,不管流行什么色彩,大都有一个共识,就是要素色!
彩瓷在本朝还不大流行,只是作为小众爱好,有个别顾客会找瓷窑私下订制。大件些的花瓶,倒是更容易接受彩瓷设计,不然,姚家瓷窑的画工们也就不会存在了。
不过,就以李絮的挑剔眼光看来,这个时代的彩瓷还是太寡淡了些。大抵是受制于技术水平的缘故,烧不出那些花里胡哨、粉粉嫩嫩的颜色,基本上都是大地色系,最多加点橘色调、绿色,相对冷清。
但,就算是彩瓷,人家也是正儿八经勾画上去的色彩,而不是突然莫名其妙就出现的窑变色!
早在前朝时,窑变被视作不祥之兆,反常即为妖嘛。于是,这样的瓷器一出炉,立马就要被砸碎,免得殃及窑主和其他工匠、乃至剩余好瓷器的未来主人。
本朝情况好一些,大家烧瓷烧多了,遇到窑变色的次数随之猛涨,渐渐也琢磨出来,窑变并非有妖孽要作祟,而是瓷器在烧制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他们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变化。
就跟一窝白白胖胖的猪仔里出现了只瘦巴巴的小黑猪似的,纯属意外。
意识到这点后,这些“残次品”就被免除了无数先辈们的凄惨下场,不需要用大锤子哐当砸碎,而是以低廉的次品价格被人买走,受益者大多是收入不高、对审美毫无概念的窑工或他们的亲朋好友。
李絮心里微微叹气,迎上姚一条的询问眼神,忙开口为那位窑工解围:“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就是……你们不觉得,这种色彩变化用在首饰上还挺好看吗?”
身边基本上全是糙汉子老爷们,唯有小莲这个半大少女还具备着及格审美,再出自对自家姑娘的无条件拥簇,她毫不犹豫点头,言简意赅地夸了两句,又举例说明。
“正如玉石,白玉以均匀细腻为美,讲究一个通体无暇,但翡翠又有不同,毫无瑕疵就没有价值,要的就是那种丝丝缕缕、浓淡相宜、像云雾一样缥缈的感觉……”
姚一条到底富过,虽然富裕期间崇尚勤俭节约的美德,在外头被人传得神叨叨的,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苛待自家太太闺女的爱好,后者还是
有余钱买些普通首饰妆点自己的,只是在预算上有所制约,不让她们学着其他有钱人乱花钱罢了。
他见识比其他窑工强些,被小莲这么一点出,瞬间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