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得越久自然越不值钱,这不是很正常吗?”管事理直气壮,并且暗示对方,他手里有一群病猪的消息已经传出去,想要鱼目混珠赚钱是不可能的。越早出手这批猪越好,否则,在那之前都别想有人上门找他买猪。
养猪户气得跳脚,最终走投无路,还是老老实实低价卖出这群烫手山芋。
虽然亏了点钱,但跟所有猪砸在手里相比,这点损失还在可接受范围内。回笼的这部分资金,抓紧时间还能投资别的,指不定还有挣回来的机会。万一都死了,那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酒楼管事转头就让人把这群病猪送到了草沟村养猪场。
“——这下可有冯家头疼的了,八成也顾不上惦记咱家养猪场了。哼哼,以后要是再敢伸手,我把她爪子剁咯~”
听王氏气咻咻说着事件经过,魏广仁虽觉解气,依旧有些不解。
“一头小猪三十文,这个价算是很便宜?可是,再便宜也没用啊,它们不是都病了吗,还被喂过那种什么药粉……”说着说着,突然恍然大悟。“莫非,絮娘之前花大价钱买的药方里就有治这个的?”
王氏笑眯眯点头:“可不是么?我又不是那等败家娘们,怎么会无端端把钱扔水里?”
羊老大夫虽然遮遮掩掩不大肯暴露自己的本事,但,他们那祖传秘方还是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出去一些,又被一些有心的人收集记录,或是牢记于心口口相传。这些人不懂医术,也不知道辨症、药量那些,反正就生搬硬套着用。有时刚好对症,效果就很好。碰上不对症的,那就没办法了。
“我怀疑,那家伙手里的药粉方子也是从前从羊家传出去的。你瞧这一页,上头就写了什么躁狂病的几种可能病因,其中一种就是因为误食药草……”
养猪户当压箱底宝贝的东西,其实在有经验的兽医那里都不算事,就连半个同行的养驴人家都能轻易看出端倪。
魏广仁若有所思,不禁嘀咕起来:“要藏富于民,兽医等小道也不该忽视才对……”
很巧的是,几乎是同一时间,类似的观点也在魏渠的卷子上出现了,虽然只占了很小的篇幅,也不起眼。
二月早春的京城还透着丝丝沁凉,考场中来自五湖四海的考生们大都穿得厚厚的,在狭小的号间里伏案奋笔疾书。
今年的压轴题算不得难,选的也不是多偏僻的考点,而是选了《孟子·滕文公上》中的“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又选《管子》的“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都是广大考生刚开始接触四书五经就会学到的内容。
显然,天子在借考题之口问他们如何藏富于民,亦或是藏富于民的意义所在。
可以说,这道题简单到如果还有考生答不上来,那他户籍所在地的乡试主考官就该杀头了。
策论二字,拆开来就是献策和论述。
前者更加务实,就是在主考官们眼下努力表现自己的为官能力,比较适合那些胸有丘壑、对经济民生等事务都有着自己独到理解和研究的考生。
至于后者,则更适合那些擅长写花团锦簇文章的“才子”。
魏渠被书院夫子们逼着进行过密集训练,训练效果还挺不错,他却不爱写这种空洞无物的文章。
哪怕只是考试,六部gāo • guān和内阁甚至皇帝可能都不在意他们这些考生的想法,更不可能按着他们的计策去做,但,刚好碰上这么合适的议题,还是年节里特地抽空写过的,没理由不把那些推敲许久的论点重新搬到纸上。
最后一笔落下,重又提起,检查通篇无误后,心神一松,便有道倩影跃然跳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