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惯例,烧尾宴后新进士们都有一定假期,一个月到三个月时间不等,根据各人家乡距离远近决定。
这假期是专门给新进士们风风光光回乡探亲的,一来是朝廷给予的恩典,光宗耀祖;二来嘛,可以顺便刺激下各地学子的学习热情。
假期过后,进士们还得回京参加朝考,考过了的就跟一甲前三一块进翰林读书,继续深造。没考过的,那就要等吏部的调令了,有门路的、表现亮眼的得官就快,其他人就要慢悠悠等着,运气不好可能要等上个一两年都有可能。
贺谚这次名次不算好,落到了三甲,本来贺家希望他下科再来,结果这小子犟头病又犯了,死活不肯。他读书考科举有两大原因,一是被他爹逼的,二是想借此弄个外地官职,好方便出去游山玩水,还能经济dú • lì,不必被他爹威胁。
贺家对这个脾气古怪的幼子也是没了辙,只能捏着鼻子放弃。
三甲就三甲吧,这一辈有他堂兄这个状元郎撑着,还有其他比他更适合官场的子弟,倒也不必非强求他削尖脑袋做官,去外地混日子就混吧,好歹是个官儿嘛,不丢人。
贺谚急着离开京城和以爱为名织就的牢笼,连朝考都懒得参加,直接放弃,跑到吏部那里挂了个名等候补。他有个姐夫在吏部做员外郎,官位不高,权力不大,但弄个外地的普通知县还不算难事。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今科最早拿到告身书的人,没想到,这份“殊荣”却被魏渠“抢”了去。
跟梅远鹤为魏渠愤愤不平不同,贺谚反倒觉得外放挺好,自由自在,能干实事,修书的活儿就该让那些爱掉书袋的老头儿去干,才算是人尽其用!
于是,贺谚又往吏部姐夫身上使了使劲,在后者的叹气声中,愣是赶在魏渠后也拿到了调令,高高兴兴跟着魏渠南下。
老家清阳离京城近,就跟新平到承安府城差不多,大半天的车程而已。早在殿试结果出来后,他就抽空回了趟老家祭祖,这会儿倒是不必再折回去一趟了,直接跟着去新平看望下魏广仁夫妇,这两位也算是他的恩人嘛。
几日后,一行人抵达新平,热闹数日刚渐渐消停下来的魏家立马又开始宾客盈门。
魏渠高中探花的好消息早就通过邸报传到各州府主官手上,考生户籍所在地自然更不可少,整个新平县的人都知道了,县里出了个探花郎,不是旁人,正是卖卤味那家的长子,从前县学里成绩最好、容貌最俊的那个!
亲朋好友争相上门庆贺,收礼都收了几十个大箩筐。
当然,王氏心里有一杆秤,魏广仁性子迂直,不可能胡乱收钱,老两口还拒了不少送地契送铺子送银子的,只收了些价值不高的常见礼品,也都一一回礼。
总体下来,自己并没占什么便宜。
如何拒绝重礼还不伤人是门大学问,更让老两口头疼的是,媒婆们又?叒叕联袂登门拜访了。
这次的阵仗比上次乡试结果出来后还夸张,已经不只局限在新平县,连府城、附近其他州县的媒婆都来了,分别代表某某官、某某乡绅、某某才子大家抛出橄榄枝,要招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年郎做女婿!
其中,有一家人甚至表示,愿意给闺女置办至少一万两的豪奢嫁妆带过门!
要不是知道儿子那点小心思,王氏都忍不住心动了。
老两口甚至有过那么一瞬间觉得,跟着儿子躲去京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眼见儿子归来,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先跟闻讯而来的街坊邻居客套寒暄一番,梳洗稍作歇息过后,王氏才拉着丈夫去找儿子私下谈话,提起他的亲事。
她佯做不知,只将近来收的帖子和小像全部摆在他面前:“男大当婚,你当初说先立业再成家,我和你爹都觉得有理。现在你终于考中了,要当官了,也该考虑自己的亲事了吧?你自己瞧,可有哪个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