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支支吾吾,含糊其辞,想要糊弄过去。
马车旁跟着的护院早已认出自家小主人,纷纷恭敬行礼,又言简意赅把事情经过说了。
李能冷笑睥睨小兵:“好啊,卢将军信任你们,才让你们在此看守门户,你们就是这样回报的?打着将军的名义搜刮百姓,你这是想要败坏
将军的名声,还是朝廷的名声?如今侍郎大人、将军大人都在追查乱党,你们这般作为,莫不是跟那伙人有什么干系吧?”
他的侯爷身份瞒不住,又是个都头,到底跟寻常小兵不同,说话多少有点份量。
小兵立马被这天大的罪名吓得两股战战,噗通跪下求饶,可李能哪里肯听,大手一挥:“来啊,把他们给绑了,一并带到城里让大人们发落
!”
巧得很,这两天卢校尉突然病了,说是那天大半夜在谷中着凉,染上风寒,所以没回牛栏山的临时大本营,而是留住城中,看大夫抓药更方
便些。
这时,后边的人马正好赶上来,一行数十人跟秋后的蚂蚱似乎被绑着手,连成一长串,灰头土脸、跌跌撞撞地靠近,其中不乏脸上有伤的(
基本上是拦在孔家门口不让搜时挨的揍)。
小兵将心比心,登时吓得心惊胆战,当即豁出去开始哭天抢地,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贪点小钱,加起来也才二十两不到,都还没机会花销,
他愿意悉数交出赃银,只是万万莫要把他当乱党捉了去,云云。
李能也没坚持,见他老实服软,点了两个手下押其去善后,自己这才毕恭毕敬隔着马车壁见过母亲,语气颇有些拘谨,甚至还隐隐透着点讨
好之意。
早在他开腔时,梅氏就掀开一角车帘往外看,将养子这番表现看在眼里,心情颇为复杂。
分明不是那人的骨血,养他这十七年来,她也没表现出过任何有关希望他继承那人遗志的意思,可,也不知怎么的,这孩子竟是越来越像那
人了。
不是容貌,而是气质和精神面貌。
或许,先前她这个母亲做得实在不称职,枉顾了孩子的志向,不管是对哪个孩子。
“闲话不必多说,若要进城复命就别耽搁,抓紧去,别让上峰觉得你懒怠。”梅氏温声道,还将在敖县的住址给了他,让他办完正事就过去
一趟,母子二人一道用个晚膳。
李能大吃一惊,而后喜上眉梢。
母亲居然会用这种语气勉励他,而不是冷冰冰地训斥?
看来她果真想通了,从今以后,靠着太子殿下的支持,他肯定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虽然不晓得母亲为何突然想长留南方祖宅,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将来若是他真上了战场,也不必担心母亲困在京城束手束脚,无
人照顾。
李能美滋滋地去复命,被细细盘问一通拿人经过以及各种蛛丝马迹后,才得以脱身离开。
来到梅氏住处时已是华灯初上,正好摆上饭,其中有过半菜色都是李能最爱。
他心中更加感动,同时暗暗懊悔,前两年不该跟母亲使性子气她:“母亲,过去是我不知事,整日让您生气,是孩儿的不是。您放心,今后
我一定踏踏实实做事,争取早日恢复侯府荣光,继承父亲遗志,他日将那草原蛮族打回漠北之地去!更何况,如今朝局复杂,我也不急着建
功立业,过一两年也不迟……”
激动过了头,没能察觉到昏暗灯光下掩盖的梅氏神情异样。
梅氏定定看他,眼中忽有水样亮光闪过,却长叹一声,将所有人都挥退,连心腹中的心腹梅嬷嬷都没能留下。
“阿能,母亲对不住你。”
李能心头一跳,忽然生出种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