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着措辞,目光忽然落在书架上一本卷了皮的《诗经》上,却是他的一本旧书,儿时启蒙后读的,上头还有一些注解心得,心中微动,若无其事将其取下。
不料,下午过去时,他看到的李絮却是眉开眼笑,完全没有早上长生来报信时描述的愁眉苦脸、忧心忡忡。
他扭过头瞪了眼长生,后者纳闷挠头,辩解无能。
倒也不能怪他,就连小莲这个知情人都把不准李絮的脉呢,更不用说他这个并不亲近的小厮了。
见魏渠这个点来了,李絮有些诧异:“你今日不忙?没应酬么?”
孙家的案子基本上已经查清,除了疑似跟孔家有牵扯这点之外,其他那些欺男霸女、搜刮百姓的都罪证确凿。故而,钦差一行人走后,魏渠抽出身来,主要就忙活清退赃款财物。
先前他们查账发现有亏空,找到那箱子前朝财物后才算勉强填补上,然而,这部分财物被左侍郎作为罪证带走了,不能动用。好在孔家也查抄出不少财产,虽然孔家属于涪县管辖,但两个案子显然有所关联,左侍郎是个体贴的老大人,琢磨了下,就大手一挥,用孔家的部分财产来填了孙家的空。
涪县县令对此不大高兴,还是魏渠亲自去了趟涪县,在书房里跟对方密谈许久,许诺了些光明正大的好处,两人才一团和气地出来。
这几日,孙家从敖县百姓身上搜刮的财物基本上已经清退完大半,还剩了不足十分之一的财物没人认领。
这些人要么是被孙家祸害到家破人亡,要么是吓得逃往其他州府讨生活的,因为距离太远,对孙家倒台一事并不知情,所以也根本不知道老家敖县还有这么一笔旧日家财等着他们领。
这部分财物价值数千两,放在账上等着旧主回来肯定是不行的。用李絮的话来说,那叫暴殄天物,浪费可耻!
所以,打一开始魏渠就放出风声,说明这些暂时无人认领的财物将会单独列册,谁家多少田地铺子待领,价值几多。
官府先将这些固定资产变卖,再把这笔钱投资到合适的地方,如修路搭桥什么的,主要做一些便民利税的事。将来财物主人出现,再从县里拨钱,或是由县里出资重新购买价值相等的田产屋舍还给他们。
至于修路搭桥带来的税赋增长够不够抵掉这笔“公共债务”,那就要看县令大人本事了。
所以,这几日魏渠很忙,忙着跟县里的大户们联络感情,为自己规划中的几个项目拉赞助,期间自然少不了酒桌应酬,回来后难免酒气熏人。
为此,他这几日来探李絮的频率都降低了很多,而且都改为了中午,鲜少傍晚过来。
魏渠总觉得醉醺醺的自己不大好看,哪怕并未落在李絮眼中,听她主动提起应酬二字,便想起前几日被长生扶着回来的狼狈,心里依旧不大自在。
“咳,无事,基本上都谈妥了。瞧着你今日气色不错,腿上的伤口可还疼得厉害?”
李絮笑眯眯摇头,顺口关心起魏县令的工作进度来。
倒不是她提前操起了县令夫人的心,而是因为,她也是被拉赞助的大户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