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耳提面命,告诉云苏氏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没有了那些爱之深恨之切的话语,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蕴含了无限唏嘘的过了。
云苏氏的心慌乱如麻,她抓住苏崇远:“我……我知道错了。”
她道:“兄长,或许我之前真的做了错事,我已经知道了,可是那时候我觉得云棠是我亲生女儿,她对我一分好,我便想着她能有十分的好,十分的出息……我想她哄我,我想她早日提升修为,我听见她居然敢伤了非烟和她父亲,我觉得她哪里能做那种丑事……我对她是有不满,可是刚才我发现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们,兄长,我怕了。”
云苏氏道:“其余种种,我发现在这一瞬间好像不怎么重要了,我不能忍非烟和我离心,也不想她和我离心啊,兄长。”
云苏氏现在的行为就像是云棠修为停滞不前时,云苏氏对她破口大骂,说得她一文不名,似乎恨不得云棠早点去死,但要是云棠真的濒临死亡,云苏氏估计又只想她活过来。
人总是贪多,得到了一点还想要所有。
可当发现全部失去时,又觉得只要她还在就好。
苏崇远只摇摇头,扒开云苏氏的手:“木已成舟。”
他叹息一声,算是规劝:“你今后,喜欢养女便好好和她发展母女情分,只要不再走这条老路便罢了。”苏崇远摇头,“往事成空,你不必再想。”
毕竟云棠的态度非常明确,见死不救、剑尖不转头……都说明她心如磐石,绝不转移。
苏崇远还要去听有关青山关战场的吩咐,他放开云苏氏的手,走入帐中。
云苏氏没追上他,她只觉得这几日的天变得太快。云棠——她的女儿,一定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代给他们,她甚至不怕父母因果,她铁了心,哪怕背上因果她也能承受,她没有给他们一点商量的机会。
她怎么那么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她的心是什么做的,要说是坚固的磐石,她当初又不顾一切回来,要说是柔软的棉花,她今日翻脸又如此干脆。
云苏氏还想到了苏崇远——这个以往一直让她和云棠重修旧好兄长也忽然不在乎她给云棠的母爱了。
云苏氏的母爱,之前她要云棠哄才给,苏崇远越骂她她越逆反,越要端着——现在她把母爱端好了,别人却弃如敝屣,一眼都瞧不上了。青山关高山耸峙,山隘间流动着狂风,苏崇远拢了满怀凉风,一撩帐门便进去了。
大帐之中,太虚剑府的鹤阳子资历最高,坐在最上首,其余宗门的长老分左右二列正襟危坐,魔域的三位魔君则以右为尊,坐在右列的前三个,往后数才是正道宗门的人。
苏崇远一进去,便有或明或暗的视线投射到他身上,这些个长老们,哪怕不是太虚剑府的长老,也看出今日战场上气氛的不对劲。
苏崇远朝众人抱了一下拳,挨着灵一门长老坐下,崇远真君在修真界的口碑向来不错,那些长老们也不好再盯着看,纷纷收回视线。
几个弟子进门给众人奉茶,然后垂头出去。
裂空魔君看着细白茶碗里漂浮打旋的茶叶,闻到一股别样的香味,他把茶碗举起来,然后仰头牛饮,一滴不剩,喝完了还觉得有些怪,这水像是普通的水,又像是有一股馨香——魔域没有茶叶可堪做些风雅之事,裂空魔君自小生在魔域,他不认识茶叶,也没喝过茶水。
修真界正道的宗主长老们养尊处优日久,哪一个一日不饮茶?他们都没见过这种牛饮之姿。
凤凰游也是魔域土生土长的魔,他照样没见过茶,不过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知道这水在修真界的规矩中需要慢饮。云棠则认识茶叶,她不只认识,而且自小耳濡目染也知道茶道,她知道正确的品茶姿势,却也不觉得裂空魔君这样做就是错了或者丢脸。
云棠和凤凰游不约而同将手边自己的茶盏推给裂空魔君,裂空也毫不客气,他胃口大,举碗抬起来全部喝光。
云棠和凤凰游安然而坐。
在场的长老们不约而同都想到魔域果然是魔域,他们有着和修真界不同的风俗、习惯,而且这三位魔君非常自信,并不认为他们是异端,想融入修真界。
这就是魔的思考方式。
鹤阳子率先打破僵局:“战事绵延已久,还未来得及置办好物,粗茶淡饭地怠慢了几位。”
凤凰游面皮白净,含笑开口:“宗主多虑,无论是修真界还是魔域,都该以正事为先,享乐为后。”
云棠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虽然都是些套话,但她也得听听,指不定哪天给燕霁顺毛时就能用上。虽然,大概率她这么和燕霁说话,燕霁会冷笑着让她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