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阮家家道中落,受人欺辱,她看在眼里,金蝉也是。
后来她写字看账,金蝉就在院子里练武。灯火吹歇后金蝉仍旧披着夜色练长刀,被刀刮了一身细口,也不肯罢休。问她为何拼命一样,她说,就是要拼命的,才能护阮家好。
阮雀脑海里闪回过无数画面,都是她和金蝉在一起的时候……
她正想着。
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一声轻笑。
似是水滴落入湖面一声清响,骤然之间,胡思乱想飞速切换的画面如潮退却,她重回了人间。
“怕什么?”
司朝的声音带着滚珠入水的磁沉,似乎刻意压着笑。
他似乎来了兴致,心情转好不少,此刻手掌轻轻搁在她腰线上,掩去在风中凌乱的破碎衣洞,慢条斯理道:“我没杀她。”
……
阮雀睁眼望去,果然见金蝉骑在马上,长刀被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余下的三个追她的山贼已经落马,血溅满地,正大张着手臂卧在泥沙堆里冲天哀嚎。
阮雀心有余悸。
收回视线,缓缓看向男人的脸。
俊美无俦的五官,摄人心魄的眸瞳,似笑非笑的唇角……
她撤开眼,浅浅吸了口气。
不知为何,与他对视不过片刻便会败下阵来。他面上分明没有一丝戾色,静谧流淌着的威压却灭顶沉骇。
心里风吹海啸,半晌之后,万般情绪都褪去,阮雀心里只余下“阴晴不定”四个字。
阴晴不定。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大抵最合适不过了。
玉象行进得稳重又有节奏,一起一落,带得他们二人也起起落落。纵使阮雀极力避开和他相触的地方,可总还要靠他借力,才能不至于摔下象去。
“早前……”阮雀斟酌着开了口,“早前我们见过一面。”
她偷偷抬眼,见司朝仍靠在圈椅里,悠闲地赏着月色,没有任何反应。
“是小时候。”阮雀补充道,“你叫司朝。”
她微抬起眼,视线飞快从俊美的脸上掠过,却见他仍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连唇角的弧度都未曾变过一丝丝。
“我……”阮雀又抬眼看了一眼,终是鼓起勇气,为防止旁人听去,她凑近他耳边说道,“我是阮雀。”
她说完,司朝唇角的笑意终于勾起些许,眸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阮雀错愕,“你知道?”
他显然知道。
“被雕抓起来,还能镇定地观察地面。小妹妹,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教你的?”
阮雀心下一慌。
再一想,也是。
寻常女子被猛禽抓到半空,总是先扯开嗓子叫喊的。
可她仍有些紧张,“这……这是我父亲教我的。”
司朝原本还幽幽打着扇,一听这话,扇子一顿,眯起眼来,“你说谁?”
“我父亲……”
阮雀在他的视线压迫下,越说越没有底气。
其实她忘记了。
可家里除了父亲,再没人能教她这样的本事。祖母早年同祖父一道走过大江南北,可从未听说和雕鹫一类的猛禽有什么牵扯。所以她断定是她父亲在很小的时候教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