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是见过他朝堂上shā • rén的模样的,当下就慌了,一把起身,怒喝道,“疯妇!胡言乱语什么?阮家的老祖宗成安郡主,当初舍命救过王爷,再如何的家教,也轮不着你来说嘴!”
司朝努努嘴,点头,“说得有理。”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将此事揭过的时候,沉磁的嗓音再度响起,慢条斯理,只道,“不过,既然不会说话,说不好话,就别白长只舌头,就割了吧。”
说着,颇为恣意地打开扇子,轻轻摇动起来。
再看顾家四人,全数被惊雷劈中一般,猛然站了起来,傅琼华也愣在原地,咂咂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希望司朝在开玩笑。
他身姿气度自有一股从容之风,闲适惬意,说这样的话,多半也只是顽笑。
阮雀也吓了一跳。
心里紧紧揪了起来。
她看过司朝唇角带笑,享受山贼痛苦哀嚎的模样,也曾二话不说,被他抓着手刺入顾廷康的手掌过。司朝,他是个噬血的阎王,最爱看骨肉煎熬。
果不其然,不是顽笑。
寒甲卫得令,两步上前,抓住傅琼华。
傅琼华见来真的,吓得眼都直了,腿脚一软,整个身子瘫软下去。寒甲卫捞着她,其中一名提起膝,从靴筒里拔出了一柄利刃。
寒光闪痛了顾诚的眼,他回过神来,“咚”地一声跪到地上,“请王爷开恩啊!”
顾廷康也猛然站起身来,手心的伤口扯痛,背后的伤口撕裂,他都已然顾不上了,只看着堂上的司朝,威胁道:“你敢伤我母亲?!”
直到此刻,司朝才分他一个眼神,瞥了他一眼。
“如何?”
顾廷康道:“你敢做,我就敢让你上午门断头台!”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顾廷康被顾诚打歪在一旁。
顾诚急得跺脚,气得胡子乱颤,说不出话来。
再一抬眼,司朝笑了。
司朝垂头整好衣襟,起身,慢悠悠踱了出来。
他接过寒甲卫手里的刀,指尖流转,挽了个刀花。
而后俯身,露出一个深切的笑容。
顾诚走投无路,奔上前来,隔着海青石案,叫阮雀道:“你快救救你婆母,快让王爷高抬贵手,快救救她,快啊!”
却见阮雀神色淡淡,事不关己的模样。
顾诚急了,以为她怕,忙道,“你祖母于王爷有恩,没事的,啊,快去吧,快去!”
阮雀闻言,缓缓站起身来,抬眼道:“世伯饱读诗书,也该知道一恩一报的道理,既将救命之恩用了,情分尽消,不该再说才是。婆母口无遮拦,辱我阮家已不止这一回。口无遮拦必招祸患,这是世家大族都该懂得的道理。”
听她拒绝,顾廷康咬牙切齿。
阮雀指望不上,他又对司朝早就不满,立时恼火起来,抓起桌上的瓷盅狠狠往地上一砸,捡起一枚碎片,疾速向司朝逼去。
他的脸上溅着微黄的茶水,目光幽暗,恨意浓浓,只可惜还没近身,司朝就抬起轻松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顾廷康重重摔在地上,手下意识撑到地面上,摁到了那些碎瓷,疼得满头大汗,惨叫连连。
司朝蹲下身来,眉眼如画,笑如桃花。
“你说——”
“如果我现在割了你的舌头,主母残舌,顾诚会不会停妻另娶?”
“哦,会的,否则你怎么会投出信笺,通爿山的山贼,说百望山下有富可劫呢?想败坏我们阮阮的名声,好让顾廷康停妻,再娶庞家嫡女?”
“可惜了——”司朝捏着利刃,提到傅琼华脸侧。
“没想到我们阮阮如此聪慧,能从你的毒计里脱身吧?就是不知道,换作表姐的话,残舌之后,姐夫再娶,表姐的日子又会是什么光景呢?”
他眸光里充满笑意,同时又暴戾无情。
傅琼华身下的黑曜石地面,阒然有一道水意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