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佳影跟在父女俩旁边,抬了右手挡着额前的刺眼阳光,眉头微微蹙着,“现在生病了哪能吃啊,等你好了,妈妈带你去吃。”
“可我今天就想吃。”
“听话,今天不能吃。”
妞妞嘟嘟嘴,不情不愿道:“好吧。”随即扭过头,趴在她爸爸肩上。
路上招来辆的士,陈循把丫头先安置上了后座,自己和邓佳影再坐进去。车里开了空调,窗户没开,还残留着上一位乘客的韭菜盒子味,也许还混杂了汗水和体味,味道有点冲鼻子。
妞妞靠在陈循怀里打盹儿,能听见微弱的鼻息声。
“睡着了?”邓佳影朝左看一眼,压低声音问。
“今天没午睡,她也怪累的。”
“我下周要陪夏筠去躺巴黎,她有个同学在那边办婚礼,正好一起过去玩玩。”
陈循舔了下后槽牙,面无表情:“她老公不跟着一块去啊?”
“你也知道,他俩一直是各过各的。”
“找机会让她跟她家里人好好说说,你俩这么多年都断不了,注定这辈子要纠缠到老的。她父母那关要是过了,你俩就领个证好好过日子吧。”
邓佳影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无限的疲惫:“真要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陈循侧目看着女人:“事在人为,她父母都是文化人,不会不讲道理的。”
“文化人又怎样,还不是为了钱出卖女儿……算了,不提这个了,跟你说个事儿。”邓佳影顿了下,有点犹豫不决,她看了陈循两眼,“我也是听夏筠说的,她说陆时骞回国了。”
陈循抚着孩子的小辫子,面色无波无澜。
这些年,他一共想起过那个男人两回,一回是旁人开玩笑说起妞妞长得不像他们小两口,除了眼睛像爸爸,其他地方看不出一丁点遗传基因的影子,都在夸这个小女娃会长,以后肯定是个美人坯子;另一回是他收拾旧物时,发现了当年记录心事的日记本,字里行间全是关于那个人。
“他终于肯回国了。”陈循抱紧了女儿,“他那样的人,放哪儿都会发光的,跟咱们不一样。”
邓佳影欲言又止,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他良心发现了,他想过来接走妞妞,你能放孩子跟他走吗?”
“不会的。”
邓佳影以为他指的是不会放孩子走,谁知陈循接下去又道:“他不会要孩子的,躲都来不及。”
后面那五个字越说越低,像自卑在胸腔里化作的一声叹息。
“万一呢。”邓佳影还想说点什么,可一打量陈循表情,嗓子里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
陈循低着头,眼神里死气沉沉,比他平时那副老实巴交又沉默寡言的样儿还要令人窝火,有人就曾戏谑过他:“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也就比聋子哑巴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