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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若不必多礼,快请坐下叙话。”孟小满为显示对荀彧的重视,本来就是起身相迎,此时见荀彧行礼,连忙伸手轻扶了一下道。
孟小满见荀彧的地方,却不是刚刚的太守府正厅,而是王肱安排她住的那个跨院的正堂。她如今终归不是太守,喧宾夺主未免不好。孟小满知荀家乃是世家大族,又见他来前亦不忘先下拜帖,唯恐自己这个假曹操错了什么规矩,露出破绽来。
——想想郭嘉,孟小满算是怕了这些头脑聪明的谋士。
“多谢曹公。”荀彧始终一脸肃容,叫孟小满也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他行礼毕,又告了谢,先等孟小满和鲍信归坐,然后方才整装跪坐席上。
孟小满曾在袁绍的酒席之上见过荀彧的四兄荀谌,那时候她还总觉世家子弟,行动之间还是太过拘谨了些。如今见了荀彧才知,这世上繁琐拘谨的礼仪,有些人做来真是挥洒自如,丝毫不见呆气,显然这荀彧就是这种人物。
“彧素闻曹公昔日酸枣会盟,先追董贼、后斥诸侯,勇猛忠义之举,为天下人所共知。”荀彧入座之后,方不紧不慢的手拈长须道。他本来就仪表堂堂,偏偏还态度谦逊,言语客气,说话间先给孟小满戴了一顶高帽。这样为人处世,又有才华,难怪人常说盛名之下无虚士。
“吾有何德何能,怎敢当文若如此盛赞。”孟小满连忙说。“操不才,只想上扶天子,下安百姓,如此而已。”
和郭嘉来时的随意不同,荀彧未进来之前,孟小满便已起身相候,给足了荀家面子。荀彧刚刚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对眼前的孟小满有了个不错的印象,如今再听她这样说,唇边不由绽出一丝淡笑,拱手道:“须知这世上多少人,想的却不止如此而已,将军尽忠为国之心,彧已尽知,故一得奉孝相邀,便即举家前来。只是同家小一起前来兖州多有不便,彧才想要借鲍将军大军一用,遮掩行踪。”
说话间,荀彧又起身朝鲍信再深施一礼,歉仄道:“事起仓促,彧又恐怕横生事端,一路同行,竟不曾拜见,实在太过失礼,还望将军勿怪。”
“叫文若一家藏于从人之中,一路秘而不宣乃是嘉的主意,还望鲍将军勿怪文若失礼。”郭嘉也在一旁赔礼赔话。“文若不比嘉毫无牵挂,若不谨慎,恐有麻烦。”
孟小满和鲍信一听,就知道荀彧之所以如此煞费苦心,是为了躲过袁绍耳目。荀彧已近而立之年,不比郭嘉这样年方弱冠的无名小卒,以他如今的名气,袁绍绝不可能轻易叫他转投他人帐下。鲍信连忙道:“无妨,无妨,吾久闻荀氏英才辈出,今日一见文若,果然名不虚传。此次能助文若、奉孝一臂之力,吾心甚喜。”
鲍信说着,看一眼荀彧,又看看在荀彧下首相陪的的郭嘉,荀彧默认了郭嘉的话,他便知此事必是他们一同商议而成,心里忍不住暗叹这两人性格看似南辕北辙,谁知交情倒真是不浅。
看他们二人同席并坐,荀彧年长稳重,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刻进骨子里的世族架势,郭嘉虽是少年轻狂,打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子自在懒散的劲儿,两相比较,风采却是不相上下。想到曹操能得如此谋士,鲍信也不由得心里有几分羡慕之情。“吾素知那袁本初,虽有四世三公之名,却非宽宏之辈,文若多加小心,也是应该。”
既道了歉,荀彧也跟着鲍信话题拉到正事上,“说到袁本初,二位将军可曾知道冀州生变?”
“吾倒是曾听说北平太守公孙瓒占了幽州,又出兵冀州,只是当时兖州黑山贼兵猖獗,一时间不曾留意。”孟小满与荀彧视线相触,想起赵云带来的消息,脱口而出道。“韩馥韩文节懦弱,恐怕难以抵挡公孙伯圭。”
乱世之中,臣择主,主也要选臣,虽说荀彧素有才名,郭嘉、鲍信都对他推崇备至,但孟小满却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将荀彧委以重任。就像荀彧嘴上说来投曹操,口中却仍称她曹公,也是一样道理。
“公孙伯圭带兵打仗是有一手的,可这事情确实做得蠢了点。”鲍信闻言摇了摇头,叹道:“那刘虞乃是汉室宗亲,他以谋逆罪名害了刘虞,夺了幽州也就罢了,怎么还发兵来取冀州?”
孟小满这是第一次听说公孙瓒害死刘虞的借口居然是刘虞有心谋逆,想到是袁绍先提出要奉刘虞为天子,孟小满便觉这刘虞死的真是有些冤枉。
“公孙伯圭借铲除董卓的借口出兵冀州,只不过现在的冀州牧,已经是袁本初了。”荀彧沉声道。
“什么?”孟小满大为惊讶,却不知道其实她的话也让荀彧和郭嘉深感意外。他们没想到,兖州情况这样危急,孟小满居然还知道公孙瓒占据幽州,而后又出兵冀州之事。
孟小满是知道袁绍一向有心谋取冀州的。冀州钱粮丰足,乃是富足之地,太守韩馥是袁家门生,又性格怯懦,正好方便袁绍下手。当初在酸枣时,借着酒意,袁绍便已经将话挑明,孟小满还曾贬低韩馥来恭维他。只是孟小满没想到袁绍的动作竟然这么快。本来她听说刘虞死了,想着袁绍推举新君借以晋身的计划必定难以实现,谁知死了一个刘虞,袁绍的手脚反倒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