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么?”郁澧问。
“啾啾……”宁耀停顿一下,“说话!”
宁耀说完,自己都被自己惊呆了。
他怎么学习一门语言学习得这么快,其实他是天才吧!
不对,他能听得懂这个人在说什么,那他会说好像也不奇怪。
他们果然一直生活在一起,才没有语言上的障碍。
宁耀躺在枕头上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男人的眉宇之间似乎藏着无尽的疲惫与暴戾,只是在面对着他时,尽量的将这一份负面情绪压制住,不表现在他眼前。
可是这份不开心那么明显,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宁耀从枕头上蹦起身,跳到了男人膝盖上。
男人一愣,把它放回了枕头上,还给他盖上了一半被子,就压在宁耀毛茸茸的肚皮上。
宁耀又蹦起身,再次跳回到了男人膝盖上。
在又一次被放回床上前,宁耀大喊道:“不要!”
于是那双大手停在它上方,带着微不可见的颤抖。
“……不要。”郁澧听不出情绪的笑了一声,“已经不想让我碰你了?”
有不可控的力量弥漫在半空之中,脚下的地板裂出一条条的缝隙,预示着某种情绪即将坍塌的危险。
宁耀思索了一下应该怎么说话:“不要……回到枕头上!”
四周紧绷的气氛开始缓解,悬在宁耀上方的那双大手缓缓落下,轻拂宁耀头顶绒毛:“你需要休息。”
他不需要休息,他精力旺盛的很!
宁耀费劲的扇了扇自己的翅膀,完全没有飞起来,只好抬起头,眼巴巴的看向郁澧。
鹅黄色的小胖鸟看着比他高大那么那么多的人,撒娇道:“抱我呀。”
停在宁耀头顶上的手微僵,这份僵硬并不能很快的缓解,而是保持着僵硬将小黄鸟捧起。
宁耀被抱了起来,他乘坐着这个人手电梯一路上升,在到达郁澧肩膀处时跳了下来,降落在郁澧肩膀上。
宁耀太小了,就算站在郁澧肩膀上,他也只能贴着郁澧的下颚。于是他踮着脚,费力的在郁澧脸上蹭了蹭。
“你为什么不开心呢。”宁耀轻声问。
他想了想,又认真说道:“是因为养我要花很多钱吗?其实,我吃得很少的,毕竟你看,我就这么小一只。”
面颊上的触感柔软极了,还从来没有生物敢敢这样靠近过郁澧。而现在这个胆大妄为的小鸟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自觉,还在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明明这是黑豆般的圆眼睛,与宁耀本人形状优美的眼睛完全不同,却让人能够透过这一双圆眼睛,看见那一个纯粹的灵魂。
这个时候的宁耀,大概还没有深入受到神器影响,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心智,所以愿意亲近他。
不知日后的宁耀会发生什么改变,但,不管宁耀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他总是会把他带在身边的。
“什么事也没有,”郁澧放缓了声音,“夜深了,睡吧。”
郁澧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些,宁耀从郁澧肩膀上跳下来,重新回到床上,自动自觉的钻进了被子。
宁耀躺在床靠里的那一侧,就是给郁澧留出了空间。然而郁澧并没有打算上床,他和宁耀唯一几次同床共枕,就是他假装陷入沉睡的那三天,宁耀以为他不知道,懒得再去收拾一张床了,所以偷偷摸摸的过来跟他一起睡。
同床共枕到底太过亲密,这里边被赋予的世俗含义也非常多,似乎只要同床共枕过,关系便不再普通。
宁耀也发现了郁澧没打算跟他一起睡,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他还是个宝宝,羽毛都没长出来,为什么要让他一只鸟睡一张大床?
宁耀扇着翅膀,拍了拍床的另一边。见郁澧仍然无动于衷,顿时委屈起来。
“我才、我才这么小一只,你就要让我开始学着dú • lì了吗?”宁耀发出悲鸣。
嫩黄色的绒毛变成了忧郁的深蓝,那圆圆的眼珠也开始湿润了,眼瞅着就要流下眼泪。
他要哭了,他劝不好了!
而在真正哭出眼泪之前,另一边的被子被掀开,一个人躺了进来。
“不许哭。”郁澧凶狠道。
“这样才对嘛。”宁耀满意了,他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郁澧热乎乎的肩窝上,进入了梦乡。
……
梦里,有一个东西,不停的在他耳边说话。
睡梦中的宁耀皱起眉,被烦的不行,勉强提起精神去听清那声音说了些什么。
“你是妖,孩子,你是血统纯正的,我们妖族的妖。”那声音雌雄难辨,带着一种意外能蛊惑人心,让人相信的力量,“只有同族,才是真正能够信任的。”
“我们不能相信人类,人类虚伪,善于伪装,哪怕看起来对你好,目的也是为了夺取你的妖丹,好让自己的修为更进一个台阶。”
“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身体被摇晃,宁耀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室的烛光。
郁澧就在他旁边,撑起着上半身,伸手将他摇醒了。
“怎么回事?”郁澧脸色凝重。
不说还好,一说宁耀就回想起了梦中那个声音,和那个声音跟他说的话。
“嘤嘤嘤!”宁耀把头埋在郁澧肩膀上猛蹭。
蹭够之后,宁耀抬起头,向郁澧发出询问。
“你是纯人类吗,不混着妖血的那种?”宁耀问。
郁澧面色一僵,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宁耀也没想着隐瞒,把所有他能记得的,梦境里那个声音所跟他说的内容,都告诉给了郁澧。
“它说,它是妖族传承,说的都是很有道理的话。”宁耀又说道。
郁澧唇线绷直,透出一股不愉悦的弧度。
那神器的挑拨离间,还是开始了。
甚至只要了不到一个晚上。
郁澧迟迟没有回答宁耀的问题。
“我的第六感很准的,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其实……你就是一个纯人类吧?”宁耀幽幽叹了口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郁澧嗤笑一声,“若我是纯血人类,你猜,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这个很好猜呀。”宁耀小小声的说着,快速看郁澧一眼,将自己之前的推测说出。
“你和我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又或者你被我们家收养,所以我们一起长大。后来家里遭了大难,父母双亡,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我被坏蛋带走了,你便独身一人,千辛万苦的到处寻找我,对不对?”
“因为你是人类,妖族仇视人类,所以你只能带着我东躲xī • zàng,连饭都吃不饱。”
宁耀说到后面开始哽咽,他强忍着泪水,将自己整只鸟埋在郁澧肩膀上。
“哥哥!呜呜,你好惨哪,居然还有坏传承忽悠我远离你!”
肩膀上的布料被泪水打湿,郁澧放在宁耀上方的五指伸展开又屈起,最终还是缓慢的,放在了那柔软的绒毛上。
就算被挑拨离间,就算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却在潜意识里,依然的相信他。
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相信自己所见所闻,相信自己看见的他是什么样的人,而不信所谓的传承。
郁澧很难分清自己现在的心情,眼前的黄色绒毛的小鸟依然在拱着他的肩膀,那一抹黄是如此明亮。
就像是冉冉升起,能照亮一切黑暗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