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块,个个就像狼见到了肉,抓起来就塞到嘴里狼吞虎咽,眨眼间吃进了肚子里。
舔手指头的,舔罐头盒子的,拿刀分割的副班长把刺刀都舔干净了,愣是不肯放过一点油水。
王铁根儿就着一勺白米盐巴煮芭蕉叶,快速的消灭了那一小口肉,不给其他人窥伺的机会。
战士们眼巴巴的看他吃完了,咽了咽口水。
“班长,就这一罐吗?明天还有吗?”
“你在想屁吃!”
“班长,大雨天的,长官叫你去分了一罐头,这是要打仗了,还是说部队要开拔了?”副班长问到。
打大清还在的那时候,部队开拔打仗,就要犒军吃点好的,发赏钱,刺激一下士气。
到民国了,军队仍然继承了这个传统。
王铁根把湿衣服脱下来支在火边烤,他伸出双手烤着火:“都不是,不过也不全是,确实跟打仗有点关系。”
他把上面传递下来的命令,转达给了六人。
众人听得都纳闷儿。
“开玩笑吧,川军团?”
脾气火爆的炮手一听就摇头:“川军打起来是不要命,可瞧瞧他们的待遇,穿的破草鞋,破衣烂衫,说是乞丐都不过分。
他们是打仗,还是去送命?”
副班长赞同说:“有道理,还美式装备,双倍军饷发大洋,为了骗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不去,不去,谁爱去谁去。”
其余四人都纷纷点头,放着嫡系师的待遇不要,去川军团跟一帮叫花子威武,绝对脑壳子被门夹了。
日军未能踏进四川,而作为后方的四川人,却提供了五分之一的兵源和一半的粮草。
抗战开始,在四川窝里斗了几十年的大小军阀,纷纷停止内战,带着自己手下那群粗野、蛮横、一手快枪一手烟枪的丘八,参加各种会战。
这群让正规军瞧不起的老们,面对鬼子,死战不退,战死不降。
去时数万,返乡往往不过数千,甚至伤亡殆尽。
在四川,在他们的家乡,多年不堪其扰的百姓,为他们满城披麻戴孝。
川军装备老旧,极度缺乏重武器,后勤补给混乱,士兵训练差,军官指挥素养极差,军纪也并不严明。
这是一支标准的叫花子式的地方军阀武装,战斗力绝称不上强。
但是,他们凭着一腔血勇,在抗日战争中各个战场上,死死的坚守阵地,和日本龟儿子们干到死!
说起来,弟兄们都要说川军是民族的脊梁,是好样的。
可是真要让他们去参川军,谁也不愿意去。
这不是捐一百万,一千万的问题,是我真的有一头牛。
在一众不去的声音里,王铁根淡淡道:“我去。”
弟兄们听的都惊呆了,马上反应过来纷纷关心。
“班长,你不会是被雨水灌进脑子里糊涂了吧?”
“班副,快看看班长是不是发烧说胡话了,听说医院有西药了,给他搞两片子吃吃。”
王铁根把副班长摸他头的手打开,目光扫过兄弟几个:“我没事,很正常,你们要是信得着我王根生,就跟我一块报名。”
“班长,总得有个理由吧?”炮手问道。
“能开坦克车,打鬼子还不够吗!”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班原来驾驶的苏制t-26b(1933年型)坦克,参加过昆仑关作战,打过同古会战,干死了不少小鬼子。
写着二十七号的坦克,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是在撤退的路上,后勤断了档,油料用完了坦克就没法儿开动。
他们心中再不舍,也只能眼睁睁的放弃,将其弃置于路边。
为了不让坦克落入敌人之手,上面命令炸掉,他们又只好亲自炸毁了自己的伙伴。
一辆坦克没有倒在冲锋的路上,却在撤退中被自己亲自炸毁。
着实是个讽刺。
突然,炮手反应过来问道:“不对啊!川军怎么可能有坦克?”
王铁根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川军也没有直升机,没有那么多西药,也没有你们刚才吃的午餐肉罐头。”
几人都瞪大了眼,听着好有道理。
川军一帮叫花子,根本不会有这些。既然番号为川军团的部队有这些,便不可能是叫花子。
那么开出的条件是真的了?
“师座亲自去谈的,副参谋长在会议上公开说的,你们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师座吗?”
戴按澜将军的信誉背书,相当强力有效,他们听了立即打消了疑虑。
现在关心条件是什么来着?
刚才不当真,都没仔细听。
“坦克兵开装甲车,步兵拿冲锋枪,肯定比日本人的好。”
“军队发双响,二等兵拿十五块大洋,其余军衔的依次类推。”
“吃喝用的,听说我们刚才吃的罐头顿顿有,一人就能分一罐。”
王铁根回忆着把几个主要条件说给众人听,战士们琢磨过味来眼睛都冒绿光。
他们刚才听着只当是吹牛,现在听的当真了,感受便不一样了。
“顿顿都吃罐头吗?那可太幸福了,我去,我一定去,谁也别拦我。”炮手舔着嘴唇态度大转变。
刚才肉罐头的美味,回味悠长起码能记三天。
副班长表现得更矜持一些:“我先申明,绝对不是因为军饷和吃的罐头,就是喜欢开车,开坦克,打鬼子。”
在原来坦克班,他担任的便是驾驶员。
装填手立马跟上附和副班长的看法:“我也是为了开坦克,装填炮弹,是我的本职。”
“嗯……”王铁根忍不住说道:“我听说,川军团的坦克三个人能开,车长驾驶员和炮手,不需要装填手。”
“啊?不会吧,岂不是说我没用了?”
瞧他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王铁根哈哈笑道:“那倒不至于,他们的坦克能装七个步兵,你拿冲锋枪一样打小鬼子。”
笑声使得雨棚下多了几分生气,他们不由的期待起了加入川军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