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毒,吃吧。”
“好吧好吧。”
路栩打开牛奶,喝了两口,韩硕这才满意。他偷偷掏出手机,发送了个“任务完成”。
早读时间,韩硕给路栩划这几天上课错过的重点,周及走过来,在路栩桌子上重重地敲了几下:“今天是英语早读,别看其他的。”
英语早读时间,老章头一般都待在六班,只要老师不在,五班教室里吃早饭的,看数理化的,补作业的,干什么的都有。
以前周及从没管过早读,只有老师主动要求,她才会去讲台上站着。
路栩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时,周及已经走开了。
韩硕低声说:“她竞赛好像没考好,这几天见谁都跟吃了枪药一样。”
周及又退回来:“不要交头接耳。”
“路栩几天没来,我给她说下重点。”
周及提高声音,语气不可置否:“我再说一遍,现在是英语早读,其他科目的书请收起来。”
班里的各种声音戛然而止,都朝这边看过来。
“别看了。”周及跟其他人说,然后转向路栩,“路栩你跟我来一下。”
班长颜面受损,韩硕有点不爽。他平时是很嘻嘻哈哈的一个人,但此刻还是皱了皱眉头。路栩摁住他的胳膊,跟着周及出了教室。
走到教室门外,周及停下来,递给路栩一张卷子:“这是你改的吗?”
路栩接过来一看,是她上周三批改的随堂小测验卷子,满分一百,周及得了九十八。
“怎么,分数算错了?”
“没有。”周及回答,“章老师让你改的?”
“嗯。”路栩点点头。
“这本来应该是英语课代表的工作。”
路栩猜,周及大概已经知道了是谁跟她在一起改卷子。
“以后改卷子的事就我来吧,就不占用你的晚自习了。”
路栩说:“这要章老师同意吧。”
周及指了指六班教室:“章老师就在六班教室,我现在去找他。你要一起吗?”
明知故问。路栩摇了摇头。
周及从路栩手中抽回自己的卷子,语气愉悦:“那我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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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及走到六班门口,老章头正在讲台上,跟曲修宁讨论着什么问题。曲修宁靠着讲桌,身形挺拔修长,校服领口露出里面浅蓝色的衬衣。
她喜出望外,走到他们身边,脚步轻快。
“章老师。”
老章头正说得投入,没注意到周及。在曲修宁的提醒下,才转过头来。
周及朝曲修宁感激地笑了笑。
“周及啊,什么事?”
“章老师,我刚跟路栩商量了一下,以后周三晚自习改卷子就让我去吧。”
曲修宁蹙起眉头。
老章头愣了一下,直起身:“路栩来了?她好点了吗?”
周及一怔,大概是没想到老章头的关注点在路栩身上,而不是她说的话上。
“路栩怎么说?”
周及迟疑了一番,毕竟她也没得到路栩的肯定回答,她低头看着脚尖:“她应该没有意见吧。”
老章头挠了挠头:“路栩回来了,你们谁改不是一样嘛,这点儿小事,就别换来换去的了。”
“章老师,我是英语课代表,这个事不应该麻烦别的同学。”
当了两年多英语课代表,周及很少这么积极主动揽活,老章头有些诧异。
她又接着说:“章老师,路栩生病这么多天,她的功课应该也落下一些,需要补一补。她物理化学成绩一直提不上来,总靠语数英也不是办法……”
曲修宁略带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女生。他当然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费尽心思在老章头面前想要换掉路栩。
还没等老章头说话,曲修宁便抢着说:“我觉得她说得没错,这种事还是课代表做比较合适。章老师,我不是六班英语课代表,那我从今晚开始也没必要去了吧。”
周及急着想要说点什么。
“你小子,少在这耍贫嘴。”老章头先是笑着训斥了曲修宁,然后转向周及,“周及啊,是这样,英语组才开过会,说是各班要统一进度、统一复习资料,以后这种随堂测试的卷子也有可能就不用改了,这事呢我觉得还是不换人,你觉得呢?”
少女嘴角划过一丝苦涩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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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之前,路栩一直在教室发呆,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过之后,她才慢吞吞地往办公室走去。
早上周及从六班回来之后,语气古怪地让她继续改卷子。
在六班教室里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自然也就不清楚这是老章头自己的决定,还是曲修宁也起了作用。
在进老章头办公室前,路栩深呼吸了几次,才踏进去。
曲修宁又比她先到。
他的校服在椅子上搭着,身上是件浅蓝色的衬衫,很适合他。
“你来了。”曲修宁先朝她打招呼,“老章头有事先走了。”
路栩点头笑笑,表示知道了。
曲修宁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窗,顺便问道:“烧退了吗?”
语气随意。
路栩避开他的视线,回答道:“退了。”
她放下书包,坐到往常的位子上,开始改卷子。
除了打招呼说的两句话之外,两个人一直没说话,整个办公室里只有笔尖触碰纸张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曲修宁站起来活动筋骨。
路栩余光看到他站起来,盘算着说点什么。
“物理竞赛……”
“那天晚上……”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又同时止住了话。
曲修宁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说。”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物理竞赛怎么样,能有成绩吗?”
曲修宁嘴角划过一抹笑,说:“人人都问我能不能保送,你是第一个问我能不能有成绩的。”
路栩是想着,他之前有要放弃物理竞赛的念头,谁知道他会不会干出交白卷这样的“壮举”。
曲修宁似乎猜到了路栩要说什么,答道:“后面还有两轮,之后才能有结果。不过这次考得不错。”
“恭喜啊。”路栩垂下眼睛。
曲修宁没接她的话,反问了一句:“你呢?”
“我……怎么了?”
“你是因为淋雨才发烧的吗?”曲修宁放下笔,“那个……我那天没看手机,如果早点发现消息没发出去的话,你也许就能拿到伞,也不用生病了。”
他注视着路栩眼睛,说得很真诚。
“没关系。”她慌乱地说。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对了,这几天发的卷子都在这儿,还有一些专项训练的题。”曲修宁从书包里抽出几张卷子。
路栩微微一怔。
不是因为卷子,而是,她分明看到曲修宁书包旁边的网兜里,放了一把伞。
“听说你物理有些薄弱,你先做,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听说的。张晚忆,还是另有其人?
应该不会是从邹铭琦那里听说的,不然他会说“不会的可以去问邹铭琦”。
其实那些卷子大部分她都有,她不在的这几天,发的作业韩硕都帮她收在抽屉里了。
也不知道曲修宁给这些是从哪儿多出来的。
路栩还是说了声“谢谢”,细心把那些卷子都收好。
韩硕帮她收的那堆卷子,她早上塞书包进抽屉的时候,不小心压成了一堆褶皱的纸团。而现在,她把每张卷子角对齐之后才折,细心得跟绣花似的。
“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抱歉。”
有些话,不讲出来,也许还留有让人多想的余地。
路栩心里像被人拿掉了一块,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