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栩心往下一沉,但表面风轻云淡:“哦,我还以为他俩也想来。”
“这种事当然是人越少越好啊,再说了,邹铭琦要是来了,你得多尴尬。”
她们跑到顶楼,通往天台的玻璃门用一根铁丝拴着。
“估计没人知道,这根铁丝就是个摆设。”张晚忆很轻松就把铁丝拆了下来,在路栩面前晃了晃。
大概是太久没人去过天台,那扇玻璃门只能打开一半。她们俩侧身走进去,路栩小心翼翼地,生怕相机包沾上灰尘。
这天有阳光,但不刺眼,照得身上暖洋洋的。
她们站的地方正好能俯瞰大半个校园。这个角度的学校很美,平时只顾着穿梭在校园里,却从没完整地领略过它的面貌。
操场上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前面是西装革履的校友们,后面是身穿统一校服的在校学生。
路栩感叹:“百年一遇的校庆,我们居然不能参与,只有偷看的份儿。”
张晚忆紧盯着舞台:“偷看跟光明正大地看,结果不是一样的嘛,赶紧把相机拿出来,下一个就是Allen的节目了。”
路栩拿出相机,手忙脚乱地装好镜头,然后煞有介事地调试各种参数。
张晚忆“哇”了一声,一脸期待。其实有些参数怎么设置,路栩已经忘了,主要是专业的范儿要在。
她们俩选了个最佳位置,路栩眼睛贴着取景器,把相机横着竖着换了几次方向,试拍了一张正在台上的舞蹈演员。
拍完看显示屏,一片漆黑。
路栩低头捣鼓着,自我安慰道:“可能哪个参数没调对吧,我记得就是这样的……”
“……镜头盖没开。”张晚忆绕到她面前,把镜头盖取下来,“大姐,你行不行啊?”
路栩尴尬地笑了笑:“忘了。”
这时候,身后的门“吱呀”响了一声。
她们俩如同惊弓之鸟,警觉地躲在一个水泥墩子后面。张晚忆蹙眉,这会领导和老师们应该都在操场上啊,谁会上这儿来。
“别躲啦,是我们。”
是邹铭琦的声音。
她们俩站起来,看到邹铭琦身后还跟了两个人,曲修宁和六班另一个男生。曲修宁懒懒地跟在后面,朝她们走过来。
张晚忆手压低声音,问他们:“你们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吧?”
“我们是偷偷上来的。”几个男生摇头,邹铭琦说,“看把你吓的,这点儿声跟舞台大喇叭比起来根本听不见。”
这时,舞蹈节目结束,主持人串场,开始介绍Allen,操场上尖叫声四起。
张晚忆赶紧让路栩摆好相机。
路栩把镜头对准主持人的脸。可镜头有点重,没有三脚架,角度又是向下的,她手上没力气,镜头晃动得很厉害,拍出来的画面很模糊。
不知道背后有没有眼睛在注视着她,她只觉得脸上滚烫。
张晚忆回头向三个男生求助。“你们谁懂相机啊,为什么拍出来有点糊?”
“快门没设置对吧?”曲修宁走到路栩身边,“我试试。”
路栩低着头,把相机递过去。
Allen唱的是《落叶归根》。
前奏响起,曲修宁在低头摆弄相机。
张晚忆整个人快要着火了。
“快门设置在250试试……”曲修宁自言自语道。
路栩只听见“250”。她开始后悔在爸爸教她的时候没好好听。
曲修宁做什么都很专注,他很快调好参数,对着舞台拍了几张。
他把相机伸到张晚忆面前:“这几张OK吗?”
Allen的脸清晰地出现在显示屏上,张晚忆满意地点点头。
曲修宁把相机还给路栩:“离这么远,快门最好设置在200以上,不然拍出来都很糊。”
“谢谢。”路栩接过相机,“我之前没用过单反,不太懂这个。”
“我也不懂,表哥玩摄影的,我跟着看了几眼,也就会这一点。”曲修宁看了眼路栩手边的相机包,“相机不错。”
张晚忆催着多拍几张,路栩朝曲修宁笑了笑,拿着相机面对操场的方向。
之后曲修宁他们几个到天台另一边,靠在栏杆聊天。
操场上的歌声和几个男生的聊天声混合着入耳,路栩一心二用。
“你疯了?都走到决赛了,就差一步保送了。”六班那个男生说。
过了一会,曲修宁说:“决赛的难度上了一个台阶,是要专门挪出大量时间复习训练的,你还真当什么书都不看就能保送?我又不是神仙。”
“可对你来说又不算很难的事,保送P大,我们想都不敢想。”
只听曲修宁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我又没说不去参加,只是不把全部精力投在竞赛上罢了。保送P大,冲击状元,自从上了高中,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这两条路。”
别人是不敢想,而他是根本不想。
邹铭琦跟那个男生异口同声问:“那你想去哪里?”
路栩屏住呼吸,也想听到那个答案。
“出国呗,我挺想去欧洲的。”少年语气轻松。
路栩一怔。
邹铭琦说:“你小子够叛逆的,青春期才来啊?”
“我家那种情况,你们懂的,我还是跑远一点吧。”
他家什么情况啊?展开说说啊!
“你想什么呢?”张晚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路栩的思绪被打断,Allen跟唱歌的声音钻进耳中。
第二首歌已经开始了。几个男生跑到天台的另一头,他们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路栩赶紧转过去,对着曲修宁的侧影抓拍了一张。
他离得很远,还好镜头还能清楚地捕捉到他的脸,他的鼻梁挺拔,轮廓清晰而锋利,眼睛望着远方。
路栩想起那张她偷藏的照片,少年踩在北极圈界,释放出自信而灿烂的笑。她只能靠近他漫长岁月中的一年,往后的日子,他将属于更广阔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