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哧哧”脆响,那道道白光交相融合,环绕着三棱铁剑一圈圈朝外摇荡,就像微风下的湖水,渐渐平静,显现出清晰的图象。
许宣“啊”地一声低呼,又惊又奇。但见明月当空,照得群山一片雪亮,瀑布飞泻,湖光波荡,成百上千奇装异服的怪人或乘鸟,或骑兽,正密密麻麻地围聚在梵音谷的湖面上。
人头漫漫攒动,怒吼叫骂之声不绝于耳。狂风卷舞,将他们手中的火炬刮得明暗摇曳,映照着刀剑法宝,散射出各种奇丽的光芒,直冲夜穹。
许宣心道:“想必这就是舅舅所说的‘隔垣洞见’了。却不知这柄三棱铁剑是什么道门法宝,竟能折射气光,影映出洞外情形?”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壮观的场景,更何况洞外这些人都是凶名昭著的魔门妖类,心里的紧张兴奋竟盖过了恐惧。
小青懊恼地跺了跺脚,道:“姐姐,叫你别回来送死,你非要赶来给葛老道报信,这下好啦,出也出不去,逃也逃不了,只能留在这坟洞里给葛老道陪葬了!”
“小青!”白衣女子秀眉一蹙,嗔道,“此次大祸全由你我而起,岂能迁罪葛仙人?既然走不了,更当留下助葛仙人一臂之力,共渡此劫。”
葛长庚微微一笑,道:“白娘子,此事与你们姐妹无关。只怪我当初念这妖孽身世可怜、修行不易,不忍心灭他元神,原以为他能面壁反省,重新为人,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劫既由我而起,自当由我而终……”
小青抢道:“既是如此,你快快溟灭这妖孽元神,然后出洞自刎谢罪便是,可别连累了我们……”话音未落,又被白衣女子呵斥打住。
许宣在一旁听得不平,忍不住高声道:“葛仙人不必自责,都说‘大劫因天起,灾祸由人平’,既是天定的大劫,就算不是你,就算不是这两位姐姐,只怕也会有其他人放出魔帝。眼下最为紧要的,可不是推究责任,而是想想如何团结一致,亡羊补牢,将灾祸减至最小。”
他这话说得大大咧咧,老气横秋,却又入情入理,让众人无以相驳。白衣女子瞟了许宣一眼,微露嘉许之色。许宣心中突地一跳,终于引起她的注意,不免有些喜悦得意。
葛长庚点头道:“许公子所言极是。倒是老夫执着于一念了。”
小青冷笑一声,道:“许小官人想要如何亡羊补牢?由你出去荡平那几千妖魔么?”
许宣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倒是想,可惜爹妈没给我这本事。”
李秋晴“嗤”地一笑,被小青瞪了一眼,双颊红晕泛起,转过头去。
葛长庚凝视着那玛瑙葫芦,沉吟道:“这妖孽真元之强,更在我之上。那夜我和明空大师合力镇伏,各受重伤,才勉力将他封入‘乾坤元炁壶’。但以‘乾坤元炁壶’的神力,至少还需七天,才能将他化为虚烟,形神尽灭。即使我们现在联手以真气催激,最快也要三天……”
“三天?”小青气得笑了起来,“牛鼻子,你没瞧见洞外那几千妖魔么?只怕等不到三个时辰,我们早就形神尽灭啦!”
话音未落,洞外又是一阵轰然巨震,山腹震动,火光暗灭,无数声音一齐呼啸呐喊,作势欲冲。
李秋晴“啊”地惊呼,下意识地躲到葛长庚身后。
葛长庚伸手将她护住,淡然道:“放心,这里毕竟是峨眉山,林灵素又在我们手中。魔门胆子再大,也不敢立即胡来,现在不过是试探罢了。只要我们不出去,暂时便无大碍。”
小青听了更没好气,冷笑不语。
白衣女子道:“葛仙人,峨眉七十二寺究竟有什么打算,难道当真袖手旁观,坐看魔门肆虐山门么?”
葛长庚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苦笑道:“我与明空大师虽然私交甚笃,毕竟是道门中人,峨眉七十二寺对我始终有些芥蒂。我当年私自救出林灵素,将他封印在九老洞里,天下无人知道。此次明空大师为镇伏魔帝而死,峨眉七十二寺怪责于我,甚至认为老夫居心险恶,故意将魔帝藏在峨眉,就是为了挑拨生事,引魔门前来火并。所以明心禅师才与我下这局‘遇仙’棋,若是我输了,就交出林灵素,自戕以谢天下;若是我赢了,就带着林灵素离开峨眉,是生是死,全与他们无关……”
小青对峨眉众僧素来有隙,“呸”了一声,道:“这群贼秃平时故作慈悲,其实心思恶毒,气量最是狭小不过。输了棋就关闭寺门,装聋作哑,哼,我瞧他们定是嫉恨你的名声盖过了几大秃驴,所以故意见死不救,借刀shā • rén。”
葛长庚道:“此事因我而起,这也怪不得他们。何况林灵素际遇奇特,也不知从哪儿盗学了各派失传的诸多秘法,不但是道佛两门的宿敌,更是天下各派都想得到的活宝典。当年九华山之战,各派就曾明争暗斗,所以才会让他趁隙逃走。我将他封印藏在峨眉,虽然无愧于心,却也不免落人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