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没有翻看资料,而是闭着眼睛养神,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从上车开始,他好像就有点晕车,脑袋一直嗡嗡的响。
“雒老先生的名声我听说过,他的很多治疗案例我也学习过,可以说是咱们本省甚至在全国,都可以排得上名的大内科专家前辈。”
杜衡轻声的说道,“八十年代初期,渭县突发白喉,当地县医院、县中医院等所有医疗单位因为技术水平,还有药物短缺的问题,死亡率居高不下。
当时雒老刚到四十,是他顶着压力,在自己家里接诊了十名被县医院和县中医院拒收的学生患者。
而他也是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将这十名学生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来。
而这也是雒老真正的成名之战。”
但是杜衡却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当时就有金州甚至是来自首都的邀请,想要邀请雒老离开渭县,但是雒老心系家乡,他婉拒了当时所有的邀请。
但也因为这样,在渭县这个偏僻的地方,雒老这样的人物也变得声名不显,进而被人彻底的遗忘。
太可惜了。”
杜衡怅然若失的长出一口气,“算了,雒老现在已经退休了,这次重点的走访对象是雒老的儿子,你还是说说他的资料吧。”
旁边介绍信息的同事也跟着长吁一声。
雒老先生的事情,他也是到单位看了资料之后才知道的。
当他看完雒老的资料后,他觉得要是雒老就算不在首都,就在金州从业的话,金州乃至本省的中医事业,肯定要比当前高一个档次,他自己的成就肯定不是现在这么空白。
或许金州的第一个国医大师,就是雒老了。
时也命也,说到底也都是个人选择罢了。
叹息过后,这位同事才慢慢说道,“雒老先生的儿子雒登,今年六十一岁,小学文化,师承雒老先生,听说已经尽得雒老先生真传,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
但是雒登老师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年代,学业成了他最大的一个障碍,让他进入不了医疗单位。
加之后来从业资格的审核改变,雒登老师始终拿不到行医资格,长时间属于是非法行医。
根据渭县传回来的资料看,这些年里,雒登老师一共被举报过四次,但是当地卫生局知道雒登老师和雒老的情况,象征性的处罚过一次,此后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杜衡闭目倾听,但是心里却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从业资格,这是多少家传医学大夫的噩梦;而非法行医,这又是多么冰冷而残酷的一个词。
而说话的同事稍微的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后来雒老退休进入到自己诊所,这些事情才得以消停。
但是雒老的年纪毕竟大了,雒登老师不能一直挂着雒老的名义行事,所以卓局长上任之后,对雒登老师签发了特殊中医从医从业资格证书。”
卓局长?!
闭着眼睛的杜衡,嘴角悄悄的升起了一丝笑容,这么有魄力的一个人,那可是自己的师伯啊。
要知道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之所以有这次的这个行动,正是因为自己师伯第一个在全省签发特殊中医从业资格证而促成的。
一个人推动了一个行业的发展,杜衡想想都觉得自己脸上有光,心底的骄傲都要蹦出来了。
忽然,杜衡嗤笑出声,因为他想到了栗沁昨天说的事情。
自己的师门放在全国去比较,确实不够耀眼。
自己的师傅能力一般,而且自己在最初的时候,对于和李建卫的关系,也是相互利用比较多。
但是接触的时间长了就发现,李建卫看病的水平确实不高,甚至看病问诊的过程非常的刻板教条,但是他却用他自己的能力,以一个教师的身份,为这个西北贫困省份培养了成百上千名的中医大夫。
让他们在全省各个市、县、乡,尤其是大部分的农村偏远地区,为数以百万计的老百姓服务着。
他们的技术不华丽,开药也不简洁亮眼,但是却为老百姓实实在在的解决了问题。
而他的师伯,也愣是以一己之力,背负着有可能让他失去一切的压力,推动了对中医从业的重新审核。
另外,他们这个省的中医重视程度,绝对在全国属于前列,中医的从业环境之好,也绝对在业内是首屈一指的。
而这,还是有他师伯的功劳。
所以,自己这样的师门,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凭什么就不能拿出手?
杜衡在心里嘲笑着那个从未曾谋面的大资本,但是旁边说话的同事,却被杜衡突然的嗤笑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所以一时之间也不敢再继续说话。
杜衡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慢慢地挣开眼睛笑着说道,“没事你说你说的,我想到点其他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说话的同事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见杜衡不像是敷衍自己,便继续说道,“所以杜院长你们这次来,卓局长就把雒登老师排在了第一个。
毕竟咱们省发的特殊资格,总是没有国家承认的有用。
因此还得劳烦杜院长你多上心。”
这话杜衡不好接,所以杜衡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就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但这时候坐在前排的老尤说话了,“放心吧,杜院长这次就是带着任务来的。
做的就是让能者有其发挥的环境,对于庸者也要严厉打击,尤其是那些顶着神医、祖传等名号的骗子,一定要严厉打击,让其退出市场,不得再祸害老百姓,同时也得让他们受到惩罚。”
杜衡轻轻的笑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之前那句‘尤主任’开始起作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