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常小鑫发给他的定位,他只需要走出小区,拐进隔壁商圈的外部小道,路过一家琴行就能进入那家上下三层的咖啡馆。
“欢迎光临,今日的特价套餐是双人鸳鸯奶茶哦,请问几位呢?”
“两位。”
传统日式风格的咖啡厅,在积雪未扫尽的晴日下,徐徐生辉。
褚郁隔着玻璃门,看到任希站在柜台前点单,外套揽在手肘边,西裤搭运动鞋很是休闲,以及他另一手搭在行李箱杆子上。
——那是他的行李,绝了。
褚郁失神地盯着任希的背影发呆,久久过去,才想起要推开门走进咖啡馆,倾耳能听闻清零的风铃声,心思也被这丁点儿的轻响撞得心猿意马。
任希:“一杯海盐焦糖拿铁,另一杯要……”
日系咖啡店在放韩文歌,不伦不类。
任希在为另一杯点什么而苦恼不已,看来多年过去了,选择困难症还是一点没好。
褚郁没打断他,目光定格在任希后脑勺的发旋儿上。
还是柜台的小哥示意笑容道了声“欢迎光临”,让任希像有所预感,急剧地转了身。
初恋情人的目光相撞,啪嗒,碰撞出滚烫的火花。
然而就如烟花转瞬即逝,而后是气氛如凝固在周遭在尴尬,双方谁都没主动打破僵局。
“还有一杯。”任希嘴唇微动,又匆忙地回过头点单,“冰美式,微热少糖。”
语调焦急,捏着行李箱的手攒得很紧,任希像是生怕褚郁长出翅膀马上就能飞走似的。
褚郁将一切收入眼帘,在结账时抢先扫码,他顺手接过行李箱。
不仅是呆住的任希,就连点餐小哥也惊得撑大眼睛,后知后觉道:“两位是一起的吗?”
后接着一声干笑,试图化解尴尬,但小哥脸上却明晃晃地写着:这俩不是情敌就准是情人。
可萦绕在旧爱双方的氛围,是有人推门入内顺来的风,再强劲也吹不散的狼狈,以及那陈年不变的心酸。
经年重逢,谁都要装出得体,表面逞强全靠演技,背地里骗不了自己。
褚郁和任希僵持着谁也没先坐下,站在无人的靠窗座位周围,酝酿良久,是任希先解释出声。
他的嗓子略显低哑,看来感冒还没好:“那天航班晚点,也怪我催助理抓紧时间,所以拿错了行李。”
褚郁目光深邃:“没关系。”
任希:“也挺巧的,真不是我故意拿错。”
褚郁:“我知道的。”
任希呆愣了下,眉间舒展开,褚郁也看似毫无波澜,心里百味陈杂。
早在点开朋友发来的监控视频后,他信了任希没有捉弄他,当下的解释,是对方不加掩饰的实话,甚至糅杂了怕被误解时的混乱。
当时的任希裹着厚厚的围巾,侧身蜷在墙面,不时握拳咳嗽几下,隔着屏幕都能看出疲倦和难受。
他的秘书急急忙忙拿了行李箱,来不及确认,怕是心切只念着要照顾老板。
然后俩人就这么走了。
店员将任希点好的咖啡送来,用甜美的日语道了声“请开动吧”,却没人饮下,饮品活像为增添气氛的装饰。
褚郁静静地待着,可以一字不说。
任希做不到,他年少时就是个活跃氛围的积极分子,这么些年也没改过来,做了总裁也没事就跟下属打趣聊天。
但此时此刻,他的胸腔在暗处涌动起伏,揪着紧张的心想要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怕自己说错了褚郁不爱听的。
任希只能挑不痛不痒的话题:“最近忙吗?”
褚郁说:“刚回国,不忙。”
“我也不是很忙。”任希害怕冷场,“你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尽管跟我提。”
褚郁像听到笑话般,心想咱俩什么关系,合作都没订下来,说这些未免也太客套了。
任希也想法乱七八糟,见褚郁没喝上一口,试探问:“是待会儿还有事?”
褚郁嗯了声:“晚一些。”
确实有事,他六点要去机场接左辛怿,但时间完全来得及,没必要这会儿就撤了,搞得好像他惹不起任希似的。
任希:“既然是晚一些,应该不影响咱们叙旧吧。”
任希见他没起身,挽尊地笑了下,看上去春风满面。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这场失意情场的大赢家,可昨夜有陌生女子深夜做客褚郁家,抓心挠肺的是他,彻夜失眠的也是他。
褚郁还是一贯的答复:“不影响,就是不知道聊些什么。”
彼时你我是情侣,是学长学弟,如今不知称得上一句什么身份。
“那天在公司是我失态了。”任希目光炯炯地盯着褚郁,“我没想到真的会是你,挺意外的,毕竟以前听说你大学念了理工科。”
具体是听说还是打听来的,谁也没拆穿到这一细节上来。
褚郁被戳中痛处:“年轻就敲代码秃头,老了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