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小蛇王只有指头长短,半根手指那么细,这大概是它的祖宗。一条长达数米的斑王高高昂着头,立在那儿吐着信子,看得出来,它十分不悦。
贺朝凤冷静地想,算了,他果然还是进错了剧本,这不是柯南,也不是非洲大草原,这就应该是绝地逃亡,还是斥巨资上特效那种。
先前顾淮北曾说过,如果被斑王咬上一口,恐怕神仙也难救。贺朝凤从开始就很想问一问傅清离或者顾淮北,或是这里任何一个人。你们这里的设定,到底科不科学!
动,是个疾如迅风的死。
不动,是个慢吞吞的死。
贺朝凤攥着傅清离的手,傅清离手心也出了一层汗。
这只手曾经夹住了小蛇王,贺朝凤瞄了一眼,觉得它握不住大红蛇半寸。与这样一条巨大的毒王对上,似乎所有人都没有了活路。
一时之间,几人与蛇陷入了僵局。
云台山,山外。
圆月挂在山峰,像个银盘。下了三天两夜的雪终于停了,可也已经将这险峻的仙山扫的一尘不杂,银白一片。唯一的山路积满了厚雪,稍有不慎就会栽在雪中。
云台山附近,有一伙人正举着火把,他们就像是盘旋在天外的火龙,为首一人小跑到一个锦衣中年人面前,道:“顾爷,没有找到少爷的踪迹。”
顾连生动了动眼皮,他穿得靛蓝的皮袄,看上去很有气势,但眉宇间的阴沉暴露了他的心情。火红映不红顾连生,顾连生沉声道:“继续找,镖和人,我都要见。”
手下道:“是。”
“同行镖师呢。”
“绑着。”
顾连生道:“带过来。”
下一刻,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镖师就被手下拎了过来,一把摔在顾连生面前。火把映出镖师的模样,是个中年人,老面孔。
这人顾连生认得,叫郭清,在镇南镖局多年了。这次顾淮北要走这趟镖,顾连生就派了些熟手帮衬,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手下抬起郭清下巴,露出他惊惶的眼神。顾连生蹲下身,与郭清平视,问道:“淮北进了山,你为什么不跟着?”
郭清惶惶道:“我们一早跟着少爷在山里,后来少爷说有东西落在客房,要我去取,我就带着两个人一道出去了。”
“是你告诉淮北走云台山的栈道?”
郭清连连摇头否认:“不是,山中多贼寇,云台山又异常险峻,顾爷将我们派给少爷,就是要我们多加看护,我们怎么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事。”
何况又是寒冬大雪,找死的人才进山。
这趟镖很普通。梅千鹤要过寿了,他的朋友赶不及,就托镇南镖局给梅里山庄送贺礼。
一趟普通的镖,郭清又是老镖师,没觉得会出问题,只当是顾连生给顾淮北练手。但是走到云台山附近,顾淮北却忽然说要转道云台山。
郭清惊异道:“走山路?”
顾淮北道:“云台山有栈道,从栈道走,能直接穿过半座山,还能绕开落象峰的山寨。”
在他们的必经之路,有一个地方叫落象峰,里面的山贼穷凶极恶。一般走镖的人,是为做生意,不会特地去撞山贼的刀口。顾淮北要绕开走,也是为了安全考虑。而云台山因为一些原因,里面是没有山贼盘踞的。
道理是不错,但郭清道:“云台山的栈道修了有百年,恐怕早已腐烂,而且这时候万一下雪,山路会十分难走。”
顾淮北道:“那就先派点人去探路。”
要过云台山,只有一处落脚,风雪山庄。
风雪山庄,名曰山庄,实为客栈,建得恢弘大气。郭清劝不动顾淮北,只能替顾淮北去订房。派人去探路,来回总要有两天才能摸透情况,而且如果要进山,一定要做万全的准备。
郭清走镖多年,往来云台山的次数不少,于风雪山庄也算熟客。庄内依山而建,按五行布局,有五处院落,围着一个假山布水的庭院。
西凤阁已被别人订下,郭清就要了个金水苑,临出门和顾淮北禀报时,瞥见有人来入住。
一行下人簇拥着个少爷,火红的狐裘,同色的皮袄,一身富贵配玛瑙,整一个大红包。天底下会把自己穿成大红包的只有一个,明翠城的金元宝。
郭清对顾连生说:“我们去探了路,发现里面的栈道被人修过,又那时没有下雪,这才决定上路。”没想到最后镖丢了,人也丢了。
镖师诚恳道:“顾爷,你要信我,真的不是我教唆的少爷。”
火把哔剥作响,镇南镖局的人围着云台山,一时半会儿无处着手,山中唯一的路被半夜那场雪封住了,连带着里面塌了不少,连树都压了一半。
在巍峨的大山面前,人便显得十分渺小,就像与天争都要仰着头。无怪乎从前仙法宗盛时,猎户所见里面进出的人白衣飘飘,就将他们视为仙人了。
顾连生捏着郭清的下巴看了会儿,松开手起身。手下不用顾连生发话,就将郭清拖走了,黑夜中还能听到郭清在挣扎求饶:“顾爷,顾爷,你要信我!”
等声音远去似乎被塞住了嘴,顾连生才道:“裴安。”
裴安道:“顾爷。”
顾连生道:“看着点郭清,他如果进山,你就跟着他进山,他如果不进,你就按兵不动。”
裴安道:“属下现在就能进山。”
“现在太晚了,危险。”
“可是少爷被困山里一时,就多危险一分。”
裴安有些不明白,顾连生一得知顾淮北被困,就不眠不休从附近赶过来,真到了这里,却又悠哉起来。顾连生方才对着郭清的气势可不是这样的,那可是满脸写着‘你害了我侄子我要你偿命’。
顾连生道:“你知道淮北手里的刀是如何来的吗?”
裴安道:“不是他的生辰礼物?”
顾连生笑了笑:“是他的生辰礼物,但我给他的时候,说的是,你若能赢我三招,我就将它送给你。”
裴安:“……”
顾连生淡定道:“淮北要是被雪给压死了,我就给大哥多生几个继承人。镖南镖局可不像金老枪,只有金元宝一个独苗。”
独苗金元宝:“……”
金元宝胖乎乎的脸绷地很紧,连呼吸也不敢用力,生怕正在舔着贺朝凤脑袋的大红蛇会一口把他吞下去。那蛇信子,腥红分叉,对贺朝凤喜爱有加。
贺朝凤:“……”
贺朝凤忍着脸上的粘腻,对傅清离道:“它口水有毒吗?”
傅清离淡定地瞅着贺朝凤:“暂时脸还没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