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到了巷子口,出来接待的是宅子里的管家,那管家诚惶诚恐的陪着笑:“小姐不知小崔伯屈尊寒舍,自昨晚便没回过府,一直在馆里看生意,小的这就让人去通知了。”
崔韫不以为意,跟着管家进入前堂等候。
等管家去吩咐人沏茶时,宋元溜溜转的眼珠才停下来,低身凑在崔韫耳边说:“三娘子,我瞧这李小姐的宅子也没出彩地方,她不是江南首富吗,怎么住得这般朴素?”
崔韫亦悄声道:“瞧见方才进来你掀开的门帘了吗?”
“看见了,样式花里胡哨,摸上去挺沉,有点像给马车披着的油布。”
“我在宫中见过一条,波斯进贡的毯子,平日圣人只喜欢铺着它睡觉。”
宋元吓了一跳,“圣、圣人躺着的东西,她竟然拿来遮风挡雨?好大的手笔。”
崔韫笑道:“据说她的这座宅子两个月前刚刚买下,还没来得及重建屋舍,就只能在这些器物上下心思了。这太平馆主倒是个会享受的人,除了这张波斯毯,外头那个‘滴答’直响的大匣子是水运仪象台,平日报时打钟,可比日晷准多了。”
两人从仪象台又谈到屋里的那对玉瓶,据说是前朝末帝的心头宝,还没来得及细细说,就被匆忙干进屋的李幼悟打断。
“今日寒舍蒙小崔伯光临,顿使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崔韫起身对李幼悟笑:“李馆主,我们也算相熟了,这般客套话便无需多说。”
她见李幼悟妆容姣好,像是在马车里匆忙新上的,太平记的胭脂膏粉果然是京中一绝,将她的倦容都给遮掩住了,只剩一双明亮的眸子掩不住疲惫。
“怎么二娘子没有随着一起来?”李幼悟笑着请她入座:“这几日小崔伯铨选,二娘子在府里也跟着着急,这三天都没好好用饭。既然小崔伯都出了场子,合该带着她到我这逛逛。”
“今日我来赔罪,怎么好拉着阿姊一起来跟着脸上蒙羞,”崔韫接过宋元手上的一只长匣子,推给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李幼悟,“当卢与銮铃都给了贵府的管家,这个送你,权当我的赔礼。”
李幼悟看着这只锦匣子,有些出乎意料,脱口而出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