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突然站起来说,不押了。庄家向他使个眼色,意思是你输这么多钱,本不扒回,不就好施了陌生的黄毛人?高个子会意说,不在这里押了,我回家去押。
我奉陪到底。马黄毛镇定地说,再用手摸一摸装了铜钱的沉甸甸的褡裢,内心却不怎么踏实,他担心换了押宝的地方自己的手气不行了,不行了,所赢的钱就有可能全部输光。他下意识地再反复用手摩挲那褡裢,希望多沾些财喜。
高个子的家就在巷口的北面,庄家把押宝桌搬进他家的堂屋,放在中间,围看的人也跟来了。
高个子依然与马黄毛对坐,只是高个子的屁股对着堂屋的前门,马黄毛的屁股对着堂屋的后门。
马黄毛刚刚坐定,觉有来了尿意,便由人指点从后门出去解手,那茅厕是屋后傍着正房的坡屋,坡屋外是一道城墙,城墙外是一条护城河。
从城内到城外,到了这里就要经过北门,或许是以往发生兵燹的缘故,北门的大木门都已卸掉,一直未装新门,这样从没有大木门的北门通向城外,宛若厚厚的城墙打了一个畅通无阻的洞。
当下马黄毛并没有走进茅厕撒尿,而是绕到一畦菜地,仰望星辰,静听松涛,完事后,还望着北门外护城河上的点点渔火。
他进屋之前,脚下踩到砂石瓦砾嚓嚓地响,这俨然提醒了什么,他忽然生起一个念头,旋即将那砂石瓦砾抓一些放在衣眼里,然后迅速回到堂屋去继续押宝。
马黄毛上桌输了一注,合10吊铜钱,高个子来了精神,指望将开始在巷口输掉的钱全部赢回来,并且高声大叫,再开一盘,围看的人也为他喝彩。
可是从第二注开始,马黄毛每盘皆赢,为了赢得更多,他拿着赢来的铜钱不停地贴着身上左摸摸右抓抓,期许财喜更旺。
大约过去两个多时辰,高个子把家里半屉子铜钱都输光了,气得脸色发紫。
最初马黄毛赢了几注,围观的人还给他喝彩,继而他再赢钱,一看高个子脸色,就都不敢给马黄毛喝彩了,都寂然无声的,只听到庄家旋转铜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