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没有这等事。红荼说是梅斌报了假信,又朝人群里的梅斌瞪了一眼,然后走近他低声责斥:梅斌,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捣什么鬼?梅斌缄默地低下头。爸爸带来的一帮人开始都朝那少年虎视眈眈,这会儿转而对梅斌怒目而视。
那少年伸手把马背后颠歪了的一袋书扶正,就对鲍来梓说:大伯,我可以走了吧?鲍来梓尚未讲话,红荼就先开口了:爸爸,跟这位哥哥讲一讲,我要做他的学生。鲍来梓望着那少年笑道:鲍某多有得罪,还望少年原谅。我女儿想拜你为师,学些文化知识,意下如何?那少年对鲍来梓拱手,说大伯,我叫马文采,在下关村开班教十来个学生,你女儿有意读书,是好事,我哪能推辞?
那么你今日留在府上,我代女儿敬一杯拜师酒,行是不行?鲍来梓点点头,说出女儿最想听的话来。马文采手一摇,说使不得,我要快些赶到下关村,不能延误,拜师酒就免了吧!你要送女儿读书可先准备一番,我在下关村学堂里恭候。鲍来梓说,好的。
这时,马文采一扬鞭,那白马“得得”地踏尘而去。红荼站在那里目送着,直到骑马的马文采远远地成为一个小黑点,悄然消隐在她无法消隐的心里。
红荼立志学文化是个原因,她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心事,那就是对马文采一见钟情,暗中追恋。自马文采走后,她脑海里总晃动着他英俊的形象,马文采脸如冠玉,眼若朗星,儒雅之中透出一股威仪之气。这天回到家,红荼魂不守舍似的,缠着鲍来梓说:爸爸,你说过了,让我到下关村去读书,我明天就想去。
鲍来梓考虑下关村离这里有五里多路,一个女孩子家往返不便。便说:红荼,我还是请一个先生到家里来教你一些《女儿经》之类的读本为妙。红荼拨浪鼓样地摇头,然后提高嗓门:爸爸,我一定要到下关村马文采那里读书,要不,把马文采请到家里来教我也行。
鲍来梓听出红荼的另外一层意思,问道,你愿意每天来回奔跑?晴好天气倒无所谓,刮风下雨的天气可不便哦!刘六英还不知女儿在暗恋马文采,便说请一个先生到家里来教你不是更好吗?何必费神到下关村跑来跑去?红荼跺脚犟着说:我一定要到下关村去读书,除非把马文采请到家里来教我识字儿。刘六英反问她,人家会来么?
不来我就要去。红荼跟妈妈“抬杠”,并且苦着脸,很不开心地看着二老。鲍来梓无奈地说:就依你的,明天送你到下关村去读书。红荼脸上的阴云散去而绽开了笑颜,她转身走进闺房,很激动地准备些色泽鲜艳的服饰在妆奁前试穿试看,希望以靓丽的外表吸引马文采。
红荼到下关村学堂报名入学,马文采安排她坐在前一排听课,却对穿一袭红裙惹眼的红荼根本不着意看,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授课上。有一次红荼走神,把一个生字写错了,再教一遍还是写错了,马文采便像对待男生一样罚她面壁思过,目的是让她专心,上课不要走神。她走什么神呢?总是朝马文采暗送秋波,马文采不正眼看她,只把她当个学生,非常严厉地对待。
她站在墙边,本来挺孤独的,但想到是她喜欢的人在惩罚自己,也就不再有嗔恨,便静静的规规矩矩地站着。
但她的心并不静,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看到对面墙角的上端,一只黑蜘蛛在耐心地牵丝,缓缓地编织一个小圆,外面又套一个大圆,大圆外面又套一个更大的圆,就这样反反复复,一个扇面状的蜘蛛网织出来了。
黑蜘蛛不再织,就躺在上面休息,然而它并没有休息,当一只蜜蜂嗡嗡地飞过来时,不经意间竟被网丝绊住,尽管扑腾着翅膀也飞不开了,于是这只惊恐的蜜蜂成了黑蜘蛛伸手可及的收获。
红荼似乎从中悟出了一点道理,她想:要是自己是蜘蛛就好,美美地织一张网,将马文采那只儒雅的蜜蜂网住,然后他就会属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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