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鲍向东断喝一声,像狮吼一般令他心灵震颤。
他看一看鲍向东有些畏葸,这倒不是畏葸这个铜褐色肌肤的老头,而是畏葸一种约定俗成的族规。要是族长对某某人有指令,某某人不服从,或拒不服从,便会遭到一顿毒打。只见两个打手正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的木棒。
霎时,徐三桂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拈起了一个纸疙瘩。鲍向东朝两个打手一摆手,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木棒。
那个纸疙瘩不知怎么没拈稳又掉到地上,徐三桂悚惧地将它拾起来,放在鲍向东伸过来而张开的一只皱巴巴的手掌心。鲍向东脸上浮现出成功行使族权的得意笑容,望着他说:看你的运气好是不好?
此刻,许多人都注视着鲍向东手里的那个纸疙瘩,看他怎样打开,用怎样的口气宣布结果。很少有人不为徐三桂捏着一把汗,不希望他得到第一种结果,他毕竟独身一人,与红荼媾合之前还是个童子身,要是一差二错,实在有点冤枉。
红荼跪在地上直掉眼泪,她在暗中祈求上苍,希望第一种结果不至于降临到他的头上。而唯有梅斌企图借族长的手置他于死地,要他用生命付出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代价。梅斌的眼睛抬起的一刹那,他没的看鲍向东手里的纸疙瘩,却看见从远山飞来的一只鸟,以为是乌鸦,给徐三桂带来死神的不吉祥的乌鸦。可当那只鸟越飞越近时,他有点失望,因为不是乌鸦,而是花翅膀喜鹊。更让他感到失望而懊丧的是:那只喜鹊才“喳”的叫一声,族长也宣布了结果——徐三桂拈的阄是第三种。
有的人竟然拍起了巴掌,族长瞪了一眼,掌声才熄。红荼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徐三桂却突然将头砸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哭得很伤心。
鲍向东示意挤在众人前列的余寂寞扶起他,余寂寞有点犹豫,因为红荼瞪了他一眼,对于红荼来说,他是一个逍遥艳事之外的侥幸者。但他不敢违背族长的意图,还是缓步地走过去,猫腰拉起徐三桂,徐三桂埋着头越发哭得厉害。
族长走近说:你犯了族规,本该撞上处死的律条,却又逢凶化吉——拈的阄是第三种,你本该欢喜的,怎么就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