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生地不熟的,盛哥会罩你。”
泛星没再看盛承烨,那个男人已经和他女朋友告别了。
盛承烨觉得在刚才短暂的对话中,他和泛星已经培养出了无形的默契,看到泛星折身走去的方向,盛承烨就猜到她是想和他从两边包抄堵人。
所以,盛承烨知道那个偷窥狂是逃不掉的——
盛承烨在一开始就相信,泛星能把那个人挡下来。
他们能协力制服这个败类。
当泛星抓住那个偷窥狂的时候,盛承烨的脸上已经扬起了一个笑容,可还没等他几步过去和泛星一直压住那个还不死心要挣扎的偷窥狂时,泛星已经做出了她自己的判断。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踟蹰、亦或是害怕,用虎口堵住了偷窥狂想要大喊的嘴,然后竟然就这么卡着他的下巴,连带着他的脑袋,直接将那个比她高大不少的家伙甩砸向一边的灰墙。
后脑勺撞墙的清脆声响起,盛承烨的步子都顿了一下。
这并不是结束,在双眼发怔的男人破碎的身躯慢慢从墙上滑落的时候,泛星又揪住了他后脑勺的头发,那白皙纤细的手指穿梭进与其色差颇大的黑发中时本该是养眼缠绵的一幕,可泛星那简直要把头发连着头皮一起揪起来的动作语言只能让人看出赤|裸|裸的侮辱意味,就好像是顽劣的小孩子气愤地抓着不和她心意的布玩偶的肢体,又或者是屠夫提着即将宰杀的一只鸡——就是这样的既视感。
泛星面无表情的,抓着男人的头发,把他那张算得上人模狗样的脸砸向比墙壁更加肮脏的地面。
接触面积完美的一“球”,第一下的时候就砸出了一滩鼻血。
仿佛是得到了什么激励,泛星不断地“拍着球”。
一下,两下,三下……
鲜血溅上了她刚买的新衣。
男人已经连□□声都发不出了。
最后是盛承烨捉住了泛星的手腕,制止了她继续砸下去。
盛承烨看着那双平静的蓝眸,看着那张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下多么血腥行为的冷漠面容,忽然不知道自己拦下她是想说什么话。
泛星的目光率先移开,盛承烨发现她是在看那家内衣店的窗玻璃。
一扇,两扇,三扇……
盛承烨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泛星是在数数,数着那些男人曾经偷窥过的窗户的数量,数着自己“拍球”的数量。
良好的记忆力告诉盛承烨,数量对上了。
于是泛星松开了抓着偷窥狂头发的手,盛承烨的手也随之从她的手腕上脱离。
两个少年人沉默地站起,那个大家都在寻找的偷窥狂倒在他们脚下的血泊里。
泛星凝视盛承烨,少年看向她的冷黑色眼眸里的情感有些复杂,可唯独没有惧怕与厌恶,那甚至该说是一种,隐隐含着莫名的兴奋的目光,仿佛在黑暗中总算是遇到了同类的喜悦。
盛承烨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餐巾纸,放在泛星手中:“去洗手间清理一下,你身上有血。”
泛星看向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
盛承烨的声音里竟然含着一些笑意:“交给我,都说了,我罩你。”
泛星捏紧了手里的小包纸巾,塑料褶皱的声音在黑暗中有点刺耳。
***
盛承烨和赶来的人交代妥当后,才慢悠悠地去找泛星。
小毛子还挺聪明,拿了一个维修中的牌子挂在了门口,反正里面也就她一个人,盛承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进了女厕所。
把门反锁后,盛承烨转过身,就和镜子里的泛星对上了视线。
他的呼吸窒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么尴尬的时候闯进来了。
泛星上半身只穿着一件内衣。
黑色的运动背心,布料比泳衣多了不知多少,但毕竟是贴身衣物,含义还是不一样的。
泛星没大喊大叫,倒是盛承烨先不好意思了,他尴尬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对不起。”
但尴尬和羞涩都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如同泛星根本没因为盛承烨的突然闯入做出什么巨大反应一样,盛承烨也平静,至少表面很平静地往泛星的方向走去。
安静的洗手间水流声不止。
盛承烨看到泡在水槽里的白t恤,上面是搓不掉的血迹——这就是泛星脱得只剩下一件内衣的原因。
那件外套同样也有清洗的痕迹,可吸水性良好的面料同样也顽固地留住了象征罪证的血渍。
“泛叔该找来了。”
盛承烨的声音差点被水流声淹没。
他与泛星在镜子中对上视线。
“来不及去买衣服了。”
***
泛荣再次看到泛星和盛承烨的时候,泛星好好地穿着刚买的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方,盛承烨倒是脱得只剩下了里面的黑色贴身t恤,他说嫌热把外套脱了塞包里了,这年纪的少年人火气旺,根本不怕寒冷。
泛荣是知道有警察来这里了,只是毕竟不是他负责的部分,而两个少年人都一副不知情的天真模样,也就不打算和他们提及那桩糟心事——在泛荣眼底,泛星根本没亲密到能和盛承烨产生什么心照不宣的默契。
只是泛荣本打算带两人去吃个夜宵的,可盛承烨手里已经拿了一个汉堡包,因为他一只手还要拎包,泛星帮他提着饮料。
盛承烨觉得口渴,用肩膀轻轻顶一下泛星,泛星就把插着吸管的饮料递到他嘴边,盛承烨豪爽地吸了一大口可乐。
泛荣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两个孩子似乎已经在今晚建立起了默契的友谊。
“你自己直接买了食物吗?”泛荣主要还是埋怨自己接电话太久,饿着了孩子。
盛承烨听到这话,眨眨眼,他的唇齿从吸管上移开,下意识碾磨了下吸管口,把吸管的开口咬得扁扁的。
他舔着被冰到的牙齿笑着看泛荣,语气和炫耀似的:“泛星请我的。”
泛星默不作声,拿出泛荣的卡还给他。
女儿拿父亲的卡请客,四舍五入也算是泛荣履行约定请了盛承烨了,泛荣没再多虑这些事,时间不早,他得把两个孩子送回家里去。和还没办理入学的泛星不一样,盛承烨明天还要上课呢。
回去的时候,两个少年人一起坐在了后排,泛荣也只当这是年轻人变亲近的表现。
车厢里弥漫着汉堡包的香气,盛承烨一边咀嚼,一边放下那个藏着泛星湿透的白t恤和外套的单肩包。
“我作业都该湿透了,写都写不了。”
盛承烨小声和泛星嘀咕,在那双漂亮纯粹,蓝得极端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盛承烨咧开嘴笑:“不写就不写了,我不交作业又没人敢说。”
“多谢你请客。”
盛承烨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懂的话。
泛星不是拿泛荣的卡给盛承烨买汉堡包的,当泛星从她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的很整齐的,在这个数字化支付横行的年代显得罕见的百元大钞时,盛承烨其实是笑了的,他感觉泛星这样的行为很像仓鼠,如果不是看过泛星换鞋,他都有理由怀疑泛星是不是也在鞋子里藏着钱——感觉她能做出来这种事。
泛星只瞥他一眼,没问他为什么笑,脸上也没有被笑的窘迫,她把百元大钞抖开,递给点单员。
盛承烨感叹地说:“让你破费了啊,小毛子。”
泛星的回应是把出餐的汉堡包直接怼到了盛承烨的脸上。
***
那时的盛承烨并不知道,他玩笑般的话语其实是一语中的。
那张被妥善保管在泛星的牛仔裤口袋里的一百元,是当时刚从俄|罗|斯过来的泛星的全部身家。
不是后来泛荣给的那些生活费和零花钱,那张一百元,是完完全全属于泛星的,是泛星仅有的全部。
泛星为了请盛承烨吃汉堡包,把她唯一的一张一百元,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