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自己说的。”林砚小鸡啄米道,“他说花钱要量力而行,教我千万不要像贾府一样打肿脸充胖子。”
林黛玉疑惑道:“长姐,表兄明明很有钱,他明知府上入不敷出,为何不肯把自己的产业归于府上?不是说父母在,不置私产吗?”
“贾府入不敷出的只是公中,几位主子却不穷。大舅舅手上握着先代国公夫人的遗产,老太太亦是私库满满。二太太出自王氏,嫁妆颇丰。倒是大太太出生低,珠大嫂子出自清贵人家,嫁妆不多。”
林黛玉闻言越发不解:“既然都有钱,为何又说入不敷出?”
“贾府有两代国公积累,府上颇有些田产家业。按嫡长继承制,大房身为袭爵人应为当家人。然因外祖母偏爱,实际当家的是二房。不患寡而患不均,大舅舅心中不满又碍于孝道无法反抗,只得拼命支公中的银子买那些个金石古董,以此来争取自己的利益。”
“哦,我明白了,若是表哥将他的产业归于公中,因着外祖母偏心,最后都会落入二房手里。”林砚点头道,“所以贾府入不敷出是因为大舅舅吗?若是如此,老太太应该不会纵容吧?”
“你说的不错,只凭大舅舅那点手段,断不至于让贾府入不敷出。外祖母素来偏心二房,怎么可能允许大房支取超过二房?外祖母不说是因为二房花银子比大房更凶,甚至是数倍于大房。”
“宝玉虽样样都用好的,但有外祖母贴补。二舅舅不喜好奢靡,连带二舅母用度也不算奢贵,二房怎会有那么大花销?”林黛玉不解。
林砚激动道:“这个我知道!二舅舅不通俗物,喜看书著棋,却养了一众清客。府上奴仆尚且要每月发月银,一年四季发衣服,养清客可比养仆人费银子多了。”
“我们宝儿真是学本事了!”林云星赞道。
“琏表兄说,我将来既然要科举当官,就应知晓经济。若单求做个风流名士,只读圣贤书倒是无妨。若要做官,只会风花雪月,视银钱为粪土,定会祸害一方百姓。”
林云星赞同道:“你表兄说的没错,人可以不追求财富,却要懂得经济,风花雪月也是要银钱堆砌的。”
当官的不懂经济,如何主持一方政务?即便是他们行走江湖,也离不开钱。
林黛玉见林砚得了夸赞,略有些不服气:“方才阿姐说大舅舅的花销不足以拖垮贾府,那二舅舅养清客,应该也不至于如此,莫非贾府还有其他开支?”
林云星揽着弟弟妹妹,叹息道:“是在宫里的大表姐元春。”
“大表姐,她不是在宫里做女史么?莫非给皇家做事还要倒贴钱?”
“一般女史不费钱,可外祖母和二舅母还指望着元春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听你表兄说,宫里的太监几乎每月都打着元春的名头上门要钱。”
贾琏手上不缺银子,也不是看中银钱的人。他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若只是贾赦贾政不事生产花销过了,为了府上好看,未必不愿意拿银子平账。贾琏不肯拿银子出来就是怕贾母和王夫人用他的钱往宫里送。
在贾琏看来花银子帮贾元春争宠,还不如直接送银子给皇帝实在。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不过皇帝也未必不喜欢钱。
“突然有点心疼琏表兄,我们应该对他好一点。”林黛玉忽然道,“我以后定然少气他几回。”
司剑很快回来,见林黛玉和林砚目光灼灼看着她,不由一惊。
“直说吧!玉儿和阿砚已经长大了。”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林云星的童年都充斥着风雨。她有心为林黛玉和林砚撑起一片天,却也不愿意弟弟妹妹娇弱地经不起任何风浪。
“东西送到了贾府后门,是二太太身边的周瑞接手,那箱子两人抬都吃力,定是金银器物。”
林云星沉吟片刻道:“你去公主府一趟,若是表兄不在府上,就等到他回府,务必将此事当面转告。”
“诺!”
“阿姐,这事很严重吗?”林砚见林云星面色凝重,小声问道。
“贾府的事就交给表兄处置吧!”
林云星只愿自己多心了,眼下京中多事之秋。若那些箱子里装的是金银,何人会在这档口给贾府送这么一大笔银子?银子是好东西,但有些银子是烫手的。
隔了一日,公主府的大宫女梅果忽然送来了一封贾琏的亲笔书信。
贾琏信中要她无论贾府发生何事不要过问,若形势当真不好,便请托她对府上几个年幼的孩子照应一二。见到此信,林云星心下咯噔一下,明白事情怕是恰好猜想中最不妙的一种。
果然,没多久,皇帝忽然在朝上斥责驸马治家不严,有负圣恩。免了贾琏官职,令其闭门思过。
同样在工部为官的贾政被罢免的悄无声息,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