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新年,自徒元义揽下风月宝鉴之事,林云星便专心准备过年诸事。没几日,宫里传来消息说贾元春受封为嫔,想来是“进献”风月宝鉴的好处到手了。
贾元春受封,贾珍和贾政心又活了,对贾琏的态度立时暧昧起来。贾赦每日风花雪月,只要贾琏肯给他银子,对贾元春是贵人还是嫔浑不在意。
元春晋位后,贾母以王氏为皇妃之母不好顶着罪人之名为由,将她从佛堂放了出来。贾母对王氏哪有许多真心,不过是需要王氏在身边时时奉承,又恼贾琏换了门房切断她与宫中联系,想放出王氏与贾琏打擂台罢了。
贾琏心冷之余,并未对贾母私放王氏之事做出评论,以至于老太太和王氏准备了诸多手段都没有排上用场。
贾琏没有出手,王氏反而不得劲了。在她看来,兄长王子腾了升官,女儿贾元春晋了位份,可见皇帝并不会留意她的那点小错。所谓奉旨整顿家风,多半是贾琏争夺管家权有意打压二房。
须知王氏关进佛堂后,贾府重新制定了一套规矩。明面上管家的是邢夫人,又有贾琏从三公主处讨来的嬷嬷和李纨辅佐。
王氏“重出江湖”便欲重夺管家权,见邢夫人将送往王家的礼单按着往年减了三成,以为邢夫人私做主张,趁机闹到贾母面前。王子腾刚升官,王氏笃定了老太太不愿冷落了王家这门姻亲。
若非家门败落,削减礼单是世家中有意减少往来的暗示。王氏认定大房怕王子腾,才会私下行事,闹着请贾母做主。贾母的反应也如王氏所料,邢夫人可以不理会王氏,不能不理会贾母,只得让人送信给贾琏。
贾琏知晓后,就让人回复邢夫人,年礼暂时不要送出,他自有决断。次日,贾琏邀请了族长贾珍及族中长者过府做见证,要求分产。
父母在不分家,贾琏又是朝廷命官,贾母在一日,分家两字就提不得。然亦有长者不欲自己身后,子嗣为了家产起争执,提出分产不分家先例。贾琏如今就是提出此先例,与贾母提出分产不分家。
分产纵然不分家,都不利于自己掌控荣国府,贾母自然不乐意。
可贾琏却提出了让贾母心动的条件,除却必须由长房继承的诸如祖宅、祭田、御赐之物分给长房,贾府现有田产、现银等,俱归二房所有。此外户部二十万欠款,二房不必承担,贾琏还将从赖家得来的那套带花园的宅子交给二房。
贾母若不同意现在分产,那么日后分家按规矩来。依照嫡长子继承制度,二房只能分两成之多三成。户部的二十万欠款,荣国府大部分人心中是不用还的,毕竟那些钱是接驾花在先帝身上的,可能够不落在自己身上总是好的。
听到这个方案,二房立即心动了。贾母却有些不愿意,这虽然有利于二房,却会降低她对大房的掌控。贾母觉得只要她在二房总不会吃亏,可眼下二房显然更愿意赞同贾琏的分产方案。
除却贾母不悦却没有说出后,最不乐意的就算贾赦了。若非邢夫人拉着,贾赦可能已经跳起来骂不孝子。贾赦现在怀疑他儿子是老二家的,否则怎么会相处这种分产方案?
贾琏坐在贾赦下首,见贾赦瞪他,便将怀中的东西扯出一角。贾赦认出那是一叠银票,立即闭嘴了。于是在族老的见证下,贾赦贾政在契书上签字,贾母与族老亦按了手指表示赞同或见证。
分产契书写好,开年后送往京兆府备案。贾琏立即将库房钥匙和庄子铺子等契书交给贾政,要求贾政在一个月内接手所有家产。御赐之物及需要长房继承的礼器都是专门库房存放,贾政则需要将分给他的东西搬去自己的院子或宅子,将原本的库房让给大房。
今日前来作为见证的族老,贾琏每人都送了礼盒,除了四色年礼,还有一百两银子。这些族老空有辈分,却没有嫡系的地位和豪富,一百两并非小数目。
贾琏这般客气,加上拿人手短,族老们回去后对大房赞不绝口。加上让大房颇为受委屈的分配方案,即便是贾琏这个晚辈提出分产,旁人也说不出他一句恶言,还赞他有孔融让梨的气度。
送走了族老,贾琏便冷下了脸,直言分产后,姻亲往来不必走公中,大房和二房各自打点。王家是二房姻亲,二房与之往来便是,大房不过问。王氏见贾琏如此忌惮王家,颇为得意。
贾琏则没有理会他,忙着送贾赦和邢夫人回东院,顺便安抚一二。
“琏儿,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那都是我们的钱,你竟然全给了二房!”一回东大院,贾赦就抓起茶壶想要砸向贾琏,却被贾琏按住了。
“前些日子刚理过账目,父亲可还记得府上账面上有多少银子?不过三万两罢了!”贾琏嗤笑道,“王氏打点庄子铺子多年,府上就两个庄子,连年都说闹荒,也没什么收成。那些铺子好的早就落到王氏手上,余下不过拢共值得什么?”
“那也不能给了他们!”
“府上最值钱的不是庄铺田产,而是荣国府的这块牌子,和这座府邸。”贾琏叹道,“父亲难道不明白吗?”
“说得好听,你将所有东西都给了二房,我们吃什么穿什么?”
“父亲何时愁过吃穿了?”贾琏反问道,“莫说我年年给孝敬,即便是我没有给,父亲手上还有曾祖母和母亲的遗产呢!”
“琮儿不花钱吗?迎春不要嫁妆吗?”
“琮儿和迎春,父亲何时养过?”贾琏冷笑道,“原也是我养着,如今不过是更光明正大由我养着,也没什么区别。既然你提到了迎春,那我今日恰好先与你说了吧!迎春的婚事,日后我会请殿下帮忙相看,父亲切莫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