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有所不知,那茜香罗是茜香国女王贡奉,京中有这东西的人并不多,更不要说这么巧用茜香罗制成汗巾了。蒋玉菡那条原是北静王在忠顺王府看戏时随手赏赐,又被蒋玉菡送给了宝玉。”
林云星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纵然是贡品茜香罗所制,可一条汗巾子几个男人送来送去,实在有些奇奇怪怪。
见林云星不明白,贾琏压低声音道:“这些话本不该与你说,免得污了你的耳。只我想了想还是应该让你知晓,也好晓得莫让黛玉和砚儿与宝玉接触太多。那蒋玉菡是忠顺王的禁/脔,宝玉与他有些不清不楚。”
林云星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早就知道贾宝玉是如何不学无术皆风流浪荡,府上的丫鬟沾染过不少,与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也颇为暧昧,但也没想到贾宝玉胆子那么大,连忠顺王的人都敢碰。既然碰了,蒋玉菡又将自己藏身之地告知,可见对贾宝玉信任非常,但贾宝玉转眼就将蒋玉菡出卖了。
贾宝玉的风流债,林云星不想过问,可反复提到的这条汗巾还是让林云星有些在意。
“表兄——”林云星忽然道,“忠顺王府的长史如何知道宝玉身上有那汗巾?既然是汗巾子,总不会露在外面。”
汗巾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用来擦泪擦汗的帕子,亦可作腰带束系内衣。蒋玉菡送给贾宝玉的茜香罗汗巾便是系于衣内之物。这类汗巾与内衣一般乃是私密之物,不会随意露在衣外。
“汗巾子不是系在腰上的吗?”贾琏困惑道。
“表兄大约是没有用汗巾的习惯,汗巾要么做帕拢于袖中,要么做腰带束系内衣,只有那干粗活的人才会将汗巾绑在外衣上以便试用。”
贾宝玉自幼养得精致,虽说读书不行,但也是大户人家长大的小公子,自然不会学下层苦力将汗巾披在肩头或系于腰间。即便是做帕子用的那种小汗巾,也不会堂而皇之挂在腰上。
“许是长史早就得到了消息。”
“这就是问题了。”林云星意味深长道,“蒋玉菡与宝玉相好时,应当尚未离开王府,私下赠送汗巾这般私密之物不会弄得人尽皆知。蒋玉菡是忠顺王的人,他理应知道背叛忠顺王的后果,所以谋划逃走。这般看来此人行事颇为缜密,泄密应该是宝玉那头。”
“纵然贾府不是铁桶一般,也不至于四处传扬宝玉得了一条茜香罗的汗巾子吧?”贾琏恍然大悟,“忠顺王府在贾府有眼线。”
“这不是很奇怪吗?忠顺王在京中是出名的酒色之徒,吃喝玩乐堪称第一人。贾府并不处于权力中心,与忠顺王府的唯一联系大约就是宝玉与蒋玉函这桩事。那么,两个几乎没有往来的府邸,一个不参与政事的王爷,为何会在同样不处于权利中心的贾府安插眼线?”
贾琏冷汗直下:“或许,我是说或许,就是宝玉不慎将那汗巾露了出来,让长史看到了呢?”
“最好如此!”林云星从不轻易相信巧合。
贾琏猛地站起身道:“是不是,我回贾府见一见宝玉就知道了。”
林云星点了点头:“司琴,你去备个探病的礼盒给表兄。”
“诺!”
贾琏也没客气,直接提着林云星为他备下的礼盒,坐车去贾府探视贾宝玉。
贾琏走了两个时辰,他身边的常随便送来消息,道王府长史上门逼问蒋玉菡下落时,贾宝玉并未将那条汗巾带在身上,而是在长史来前九随手送给了自己的丫鬟麝月。
当初贾宝玉与袭人的事情被贾政知晓后,袭人被赶出府去,麝月就成了宝玉身边的第一人。麝月得了这条汗巾子,因外男用过,并未系在身上,随手锁在了宝玉的箱笼之中。正是因为不曾将这条汗巾子带出来,那长史却晓得,才会吓得宝玉将蒋玉菡招了出来。
忠顺王,这还真是一个之前没有留意到的人呢!
远处有雷声传来,林云星瞧着天上乌云心道:夜里大约会有一场大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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