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宜出行、纳采、嫁娶、架马,百无禁忌。整理行囊,安排诸事,与亲朋好友辞行忙活月余,叶兰义、林云星终于带着老父和弟弟妹妹启程南下。此番离京少说数年,随从行李组成了长长一路车队。
叶兰义虽多番叮嘱众人不必送行,徒元植还是亲自带着小皇孙徒承基亲送至城外,最令人意外的是徒元瑄和徒元骁也来了。林如海亦有程驸马等故友相送,众人于城外十里相别。
“说了不必送行,阿植来了便罢,怎么把稚儿也带来了?”叶兰义跳下马背,笑道,“如今稚儿身份不同以往,日后可不许随便往外跑了。”
“王叔!”徒承基才不管什么许不许,飞奔上前一把搂住叶兰义的腰,“王叔走之前都不来看稚儿,是不要稚儿这个徒弟了吗?”
“傻小子!聚散终有时,没有人是一辈子都在一处的。你我虽分离,但日后尚有相见之日,何必依依惜别。”叶兰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日后走的道虽与我不同,但所学剑法依旧可以勤加练习。只要你愿意,下次相见,七叔还会再教你。”
“那七叔,你要记住,不可食言!”徒承基糯声道。
叶兰义举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徒承基伸手与他击掌为誓,又忍不住笑了。见林砚站在一旁,又上去与小伙伴道别。
“七哥,太子殿下不便出行,便让稚儿代他来送你一程。”徒元植眼眶微红,忽大声道,“此去江南,若有那不长眼的敢招惹你,报我的名字。以前你罩着我,日后小王罩着你。”
“傻不傻,当你哥手中三尺青锋是装饰吗?”叶兰义拍了拍徒元植的胸膛,旋即又抱了抱他,“八弟,保重!”
“七弟,日后若有所需,只管让人捎信回来,你我兄弟不必见外!”徒元瑄上前道。
“七弟,此去路程迢迢,千万珍重!”徒元骁诚恳道,“我们兄弟不便出京,你那杯喜酒怕是不能亲身来喝,为兄预祝你与林姑娘琴瑟和谐,白头偕老。”
叶兰义见两人言辞恳切,也不免忆起少时情谊。最初他们也并非那么针锋相对,少时的叶兰义与三皇子之外的兄长都颇为交好,可是后来却渐行渐远。
如今储君初定,皇帝已经没有精力再折腾了。看到了三位兄长先后惨死的结局,自己又经历一番生死,徒元瑄和徒元骁才发觉那个位子并没有美好到让他们不顾性命。皇位固然动人心,可活着才是最美好。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他们又忆起了少时的情谊。
世人不怕一时沉溺,就怕永世执着。陷入噩梦不可怕,可怕的是沉浸于噩梦而不愿醒来。徒元瑄和徒元骁能及时醒悟,珍惜所有,未尝不是幸事。
叶兰义远眺皇城,心下微叹:这个道理,那人未必不知,然贪嗔痴三毒入骨,又如何能醒,如何愿意醒!
收回视线,似抛却了昔年诸般恩怨,叶兰义与两位王爷郑重长揖道:“两位兄长请多珍重!”
叶兰义又笑着与众人抱拳道:“诸位,从此之后山高水远,有缘再会!”
“七弟(七哥),一路保重!”
叶兰义摆了摆手,翻身上马,车队重新起行。
自出了京城,林砚就如出笼的小鸟一般,欢喜的不行。大人们为离别伤怀,他只有出游的快乐,就连林黛玉也颇为兴奋,放下矜持与他一道骑马在前面疯跑。幸有叶逍叶遥护卫左右,倒是不用担心。
“方才见到程驸马,才想起来,之前还打算拜访长公主询问忠顺之事呢!没想到后来直接去了围场,陛下与柳素卿自爆了身份,倒是免了为难长公主。”
“长公主是知道的。”
“啊?”林云星有些茫然。
“此番玉牒除名,我见宗正时,无意间听到一件旧事。”徒元义道,“西陵姑母与忠顺亲王本是一母兄妹,西陵姑母的养母于他们母子有庇护之恩,其母便将长公主送于无子的养母。只因当时直接改了玉牒,所知者甚少。”
“长公主虽抱养养母膝下,但其养母既然庇护了忠顺亲王母子,又都在后宫想来兄妹定然是常见的。忠顺亲王被害时已成家立业,长公主也已长大,亲兄换了人,又岂会一无所知。”
“即便知道又如何?若是揭破不仅长公主自己有危险,就连忠顺留下的世子也会有危险。”
林云星叹了口气,皇帝不会承认忠顺早就死了。柳素卿顶着忠顺的身份谋逆到底牵连了世子。幸而这位世子与忠顺并不亲密,早早有了自己的前程。此番京中之乱中,世子与宗室一同站在了徒元明一方,虽为柳素卿所累,废了爵位,没有入罪已然万幸。
“柳素卿不能有自己的子嗣,自然要留着世子遮掩身份。亏得世子年幼不知内情,才能逃过一劫。早年他们父子不睦,外人只道是忠顺荒唐,世子性子端正之故,如今想来未必没有人有意为之。”
如今想来这个阻止世子亲近假忠顺,督促其上进的人,极有可能是西陵长公主。若不然,就算世子与假忠顺不睦,明面上都是父子,世子又岂会毫不犹豫地与宗室及长公主一样襄助徒元明。
没有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林云星忽然道:“走时说了不必送行,只今日不曾见到琏表兄前来送行,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多想了吧?”叶兰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