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是最近加班太多、事件承接的太频繁了吗,居然会在送完老太太过马路之后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因为这种事那也太悲哀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视线落到不远处喷泉旁站立的身影上,露出怔愣的神色。
在看清逐渐向他走来的人后,虽然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他上前两步,仍旧迟疑地出声道:“玛奇玛干部?”
“你好,中原先生。”
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玛奇玛接受到他的问好,很友好地打招呼,看样子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中原中也之所以迟疑,不仅是因为在这里能够巧合地遇见玛奇玛,也因为这位的干部今天并没有如之前遇到的一般身穿制服。
平日里,她将纯白的衬衫置在西装裤下,领带打得整齐,扣子也妥帖地合到最顶一颗。
而现在,平常衣着严肃的少女穿着一件收腰的黑色长裙,裙摆剪裁的弧度自然,肩上罩着版式清隽、并不古板的中款风衣,像刚从花园采摘出来的黑色玫瑰,内敛又沉静。
“才工作完?”她道。
“嗯。”二人对话,中原中也总是率先被抛出问题的一方,他有些无奈地点点头,随口提道:“下午遇到‘strain’残部的袭击,现在已经在处理善后事宜和联系红叶姐的俘虏拷问部门了。”
“您这是要……?”中原中也礼貌性地开口。
“线人发邀请函给我参加横滨当地的名人聚会,获取这个季度的情报,就去了一趟。”
她点了点肩膀旁明显被解开、垂下的长辫,不难想象在宴会上她将它用黑色的缎带围成圆盘发髻,露出纤长的修颈。
中原中也视线落在她辫子尾端的黑绸缎上,道:“这个点就结束了吗?”
这些高层的聚会通常注重仪式感,在晚上会留下宾客一同用餐,或举办舞会,借口是公益捐赠或者商务交流。中原中也看着她仪然的清姿,不清楚为何本应该在宴会里觥筹交错的少女,会被晚午的匆忙街道吞没。
玛奇玛抬起头,辫子轻轻地顺到背后,露出的锁骨空空荡荡的,没有带任何首饰,随着她的动作,少女的稚气和若隐若无的朦胧感溢出,遮盖了礼服的阴沉古板,散发出介于成熟和青涩之间的甘味。
她左手握着右臂,有些兴致缺缺,“唔,晚上还有晚宴,但情报已经拿到了,现场也没有值得结交的对象,我便离场了,剩下的琐事叫五十岚君去办了。”
“会场提供的香槟也并不好喝呢。”谈到这,她苦恼地皱眉,似乎在回味玻璃杯里的黄金色液体的不佳风味,“怪怪的。”
她的长眉蹙起时,眼睛并不眯起,而是无辜地抬眼,眼角随着眉尾垂下。嘴唇微瞥,并没有冷峻或愁苦的感觉。
原来玛奇玛小姐也是会因为讨厌酒品的味道而迅速完成情报交接后离场吗。中原中也想着,问道:“玛奇玛小姐,也喜欢喝酒吗?”
“嗯,很喜欢。”玛奇玛眼睑微垂,睫翅低落时,像被沉雨打低的芭蕉叶,“中也要回公司去吗。”
中原中也轻轻叹了口气,道:“还有报告要交。”
“一起走一段吧,我也要把情报拿给安吾整理收纳。”玛奇玛语气自然,把风衣外套拢好,出声邀请道。
“好。”
虽然感觉在和身着礼服的玛奇玛肩并肩走在街道上怪怪的,一方面说不出这种怪异的感觉来自于哪里,另一方面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总不能说我今天大路不走一定要绕道走就为了看看公园的风景吧,这算不算一种隐晦的对上司的冒犯。
怎么今天想这么多,中原中也在心里道。
二人踏着逐渐趋晚的光,没有言语,无声的静谧弥漫在二人之间。
跟太宰治搭档的日子这只吵闹的绷带青花鱼总是能让气氛变得活络甚至活络到无语的程度,而在法国出差期间与部下一同奔赴任务现场,则是公事公办与毕恭毕敬。
而当下与玛奇玛一同行走,不开口的时候,他却感到了久违的尴尬感。
“很有爱心呢,中也。”玛奇玛突然道,声音微暖。
在心里说服自己要把玛奇玛当成高级的干部来看待,还没有从僵硬氛围里跳脱出来的中原中也此刻不假思索地颔首,客套地回答道:“呃,非常感谢您的夸奖。”
在一番沉默的思考后,他后知后觉地露出半尴尬半赧然的神情,“等等,您看到了吗?”
“嗯,我一直在那里等候着中也走到对路。”玛奇玛肯定地叙述着已经看到了黑手党高层杀完人后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事实。
她脸上并没有戏谑或是褒奖的神情,反而平静得让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回答像个没头没脑、初入组织的愣头青。
“我觉得这种能够帮助弱小之辈的善良感,是很珍惜的东西。”说到“弱小之辈”这四个字,她难得不自然地顿了顿。
玛奇玛抬起手,放在胸前,伸出食指,回点在唇角稍远的脸颊处,道:“说起来,是很容易被人喜欢的特性呢。”
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舒展了开来,他不太适应地扶了扶帽子后檐,偏深的蜜柑色长发落了几络到肩前,与微微波动的琥珀蓝眸一同,显得他有种烦躁与柔软的矛盾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