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检查受伤猎犬的牙口时是那么的轻柔优雅,不会让被检查者感到不适。
他贪恋地汲取按在他唇中柔软指尖传递来的暖源,但随着生命的流逝,这点感觉也在被逐渐地剥离,变得那么奢侈、那么……令人上瘾。
这无关多么深的执念或爱,只是快要死去的人对最后跟他说出话语的人的潜意识牵念。
而他每次接近死亡时,听到的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同一声音。
冰冷无情的少女干部抬起中指,探进他没有反抗便张开的唇中,指腹朝上,轻轻按压在他尖利但不刺人的犬牙上。
口腔神经感受到异物的探入,对大脑早已感受不到的“痒意”做出了微缩舌尖的反应。
少女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继续在指尖施力,直到泛白的指腹被他的齿尖戳破,溢出一粒粒鲜血。
玛奇玛居高临下地吐出一个字节,简短得像施舍,又像是带着诱惑意味的安抚:
“舔。”
坂口安吾逐渐失去的意识接收到她的指令,却再无力气去执行了,他的眼前一片黑暗,甚至觉得无奈。
上次最临近死亡的时刻也是这样令人感到无力和绝望……
真烦啊。
口腔里到处都是猩红的血液,像是一颗装满血的气球在这里爆炸,留下一腔狼藉。
男人的血和少女的血交融在一起,被胡乱涂抹在齿间。
在授血仪式中他只要没做出代表接受的吞咽动作,仪式就不算被完成。玛奇玛不认为他需要使用她多少血液,她也没有把他治愈到完好无损的打算。
她像是预料到了他生命迅速逝去的速度,只是为了说句“舔”来下个命令,看看他死时又有没有遵循命令的本能反应,又像是单纯希望看到他为了生而渴望的样子。
玛奇玛耐心地翻转指腹,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两颊,指节微曲,让纤细的、留着珍贵血液的手指贴着他柔软的舌面,直直地探入喉管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表情地看着坂口安吾艰难又无力地吞咽的动作,感受到他逐渐恢复的呼吸,轻柔又迅速地抽离出手指,借着他还算干净的脸颊轻轻擦拭,留下几道血痕。
五十岚鸣声从后方递来手帕,少女干部第一时间没有接,看着倚靠着变形车辆意识不清的首席情报员,语气淡淡地道:
“联系尾崎干部。”
她从五十岚鸣声指隙抽过洁白平整的手帕,指腹的伤口还在溢着血。
在这个世界里,她并不能好好地疗愈自己,一些很轻微的伤口都需要花上比常人稍多的时间去愈合。
最初她迫切地找寻一种可以治疗的异能,但只获得了单纯寿命的加减诅咒。
任何疗伤的行为、授血的仪式都被视为自我寿命的压榨,尽管她握着十分长久的时间,但她依旧尽量保证自己不受任何形式、或轻或重的伤害,以免浪费剩余的寿命。
她偏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后备箱,那双浓稠得如融化的烁金浓浆一般的眸里盛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她在想什么呢?
坂口安吾的回忆断断续续,有些清晰,有些部分则模糊得仿佛被二次加工了一般。
他微抬舌尖,抵过上颚,滑过犬齿,柔软的舌肉被齿尖按压出近乎疼痛的痒意,让自己逐渐清醒的同时,也不自觉地近乎病态地回味着含有未知魔力的血液所带来的使心脏泵血的慷慨恩赐。
这不能怪一向理智的首席情报员,玛奇玛的血液持有非人的神秘力量,带着引诱上瘾的效用,连接仪式的几乎是诅咒般的强制施舍。
这跟任何异样的感情都没有关联,只是类似于人类被远古恶魔引诱,对长寿、高权与名利的渴望而已。
似乎觉得这样的自己变得有些奇怪,坂口安吾轻轻点头以作回应,动作时感到脖颈传来的如生锈扳手般的僵硬。
他垂下眸,只看到玛奇玛烫熨笔挺的西装裤和她的纯黑漆皮鞋,身后铺着红丝绒坐垫的木椅如一樽宫廷御具,跟当前的场景格格不入。
……
“第二个问题,你是否对高规格魔具‘猿猴之手’的遗失有清晰的认知,请用点头或摇头回答。”
观察员持着本子,签字笔在其上书写发出沙沙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略显突兀。
mafia的首席情报员冷淡地抬眼,看来上层对他的怀疑很明显,车辆恰好驾驶到有狙击手的地点失控,前车经过此道路时都没有发生事故,只有他开着承载“猿猴之手”的车辆经过时才发生了爆胎。
或许可以解释为敌方早有预料,盯准了最高规格的魔具这个目标,在此时引爆预设在公路下的炸弹,但他们显然更相信另一种说法。
看着隐没在阴影中的观察员们,坂口安吾眼里没什么波澜,沉稳缓慢地摇了摇头。
对方对这个答案的意外体现在他的明显笔顿片刻上,“第三个问题,你是否协助五十岚鸣声为中原中也提供了位于黑池巷所谓‘敌情’的追踪情报,请用点头或摇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