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到新泉乡。
醒来车已经停在某酒店停车场,祝政人不在车里。
关洁睡得腰痛脖子酸,反手揉了揉肩膀,关洁这才打开车门下车查看环境。
是个四合院,新式建筑,一进去就见院里种了几颗红梅,这时开得正艳。
装修风格古朴、清新,回廊还挂着鸟笼,养了几只金丝雀。
院子里单独劈出一块儿茶室,四周围着小方格木栏栅,摆了一张矮桌,几张草编蒲团。
院间划两条一米五宽的十字路,用鹅卵石铺就,两边是草坪。
时间接近下午三点,冬日阳光照在院子里,凭白多了几分宁静。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四合院屹立在这半山腰,倒是很有意境。
关洁站了几分钟,找出手机给祝政打电话。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对方摁断,关洁愣了愣,刚想再打,就见祝政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等走近了关洁才发现他提了一双女士运动鞋,刚买的。
祝政将袋子递给关洁,说:“试试合不合脚。”
关洁这才接过袋子,从里翻出一只鞋,看了眼尺码。
37码,合脚。
关洁放回鞋,点头:“合适。”
祝政抽空看了眼时间,等关洁收好鞋,祝政规划行程:“先吃饭,吃完,五点上山看日落。”
关洁抿了抿嘴唇,有些担心问:“开了十多个小时,要不休息一晚?”
祝政沉默片刻,拒绝:“时间赶,来不及。”
说完又补充一句:“上午补了两小时睡眠。”
关洁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吃的都是当地特色菜,关洁一上午没吃,这会儿胃口好,吃了两小碗米饭。
祝政胃口不好,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了筷。
吃完,祝政买了些必备品便开车往景区赶。
这个季节没多少人,不用在网上预约,直接在现场买票。
两人第一程坐索道,第二程自己走。
关洁换了祝政买的运动鞋,爬起来不算费劲。
反倒是祝政走得很慢,几乎走几步停一步。
关洁见状,主动把旅行包接过来自己背,又从包里取出登山杖递给祝政。
两人爬到半山腰,祝政已经满头大汗,唇色苍白,状态很不好。
关洁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仔细观察才发现祝政左腿不停颤抖,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运动量。
关洁扶着祝政坐在台阶,盯着那条不受控制的左腿,嗫嚅嘴:“你腿……还没好吧?”
祝政抬手擦了两把额头的汗水,喘着粗气,很是从容说:“膝盖打了钢针固定,还没取。”
关洁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蹲下身,伸手隔着运动裤轻轻抚/摸祝政左腿膝盖:“这里?”
滚烫的体温隔着布料钻到祝政膝盖,祝政下意识抖了下腿,脸也跟着抽搐一下。
垂眸看向蹲在腿边认真察看的关洁,祝政滚了滚喉结,嗓音低沉地嗯了声。
关洁听到回答,小心翼翼摸过那块地方,又想掀开祝政裤腿看个仔细。
手指刚碰到裤脚,还没来得及剥开就被祝政阻止。
祝政抓住关洁细腻、白皙的手指,收回来,联同他的手,一同揣在冲锋衣衣兜。
十指相扣,指尖互相紧贴,冷热温度互相蔓延,到最后汇聚在各自的手心。
下了雪的武功山笼罩在醒目的白色里,连绵起伏的山峰弧度,勾出一幅人间仙境。
祝政望了望远处的山、远处的雪,语调平缓说:“太丑,别看了。”
关洁心里咯噔一下,张着嘴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尽管陈川隐晦地提了几句,关洁还是想知道,想知道他在里面到底经受了怎样的待遇。
关洁舔了舔下嘴唇,压着嗓子问他:“……怎么弄的?”
“钢管、砖头。几个人趁我睡觉,捆绑着砸的。”
祝政情绪很淡,说得也极其简单,并没透过过多细节。
可就这几个字,关洁还是能想到那场面都多残酷。
没等关洁说话,祝政已经站起身,拿着登山杖,手牵着关洁继续往上走。
这一路走得坎坷,祝政时不时停下来休息,额头冷汗没停过,好几次,关洁都听到了他压抑在喉咙里的闷哼声。
不用想也知道,很痛、很痛、很痛。
关洁也劝过她,说不需要爬上顶。祝政每回都说没事,说能坚持。
他们还是上了顶,尽管爬了九个小时,尽管踉踉跄跄,尽管姿态有些难看。
上顶已经天黑,不过今夜夜色好,满天的星星在闪烁。
祝政指着最亮的一颗星,偏头对关洁说:“那是你在我心目的样子,永远醒目、独特。”
关洁心脏跳个不停,跟跑马似的,东一处西一处地乱撞。
“一个真实的灵魂,你越是对他诽谤,他越是不会受损。关洁,你的灵魂比任何人都高贵、纯洁。这些所谓的揭露,只是一场低级、可笑的诋毁、嫉妒,不必过于在意。”
关洁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他做这一切,是在安慰她。
这人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没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