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仕棠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这时候吐的都是胃酸,好不容易平复了些,手搭在陈艾卿胳膊上站了起来,草草漱了口,声音虚弱嘶哑“你先扶我回客房吧,之后把解酒药拿过来,就在厨房的小冰箱里。”
陆昀章突然生出一种微妙的不快,这明明是自己的家,喝多了的那个是自己在亲友见证下娶进门的另一半,但似乎无论是他的秘书还是他本人都默认照顾他的那个人不该是自己。
陈艾卿把人扶进房间,就要去替他脱衣服,一直靠在门框边上的陆昀章突然出声“等等,这种事情,就不劳陈秘动手了吧。”
当着他的面解文仕棠的衣服,这多少是有点过分了吧!这绝对是超过了!
陈艾卿停住动作看了他一眼,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完美发挥了做为一个合格秘书的角色,站直了向陆昀章微微躬身“好的陆总,那这里就交给您了,有什么事情您可以随时叫我。”
陆昀章摆手,用动作表示这里用不着他了。
打发走了陈艾卿,他却有些犯难,他也从没照顾过人,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但是看着文仕棠紧紧皱起的眉头,还是走上前去,学着陈艾卿的样子替他脱了衣服换上睡衣,之后想着洗个澡会不会舒服一些,便又抱着人去浴室洗了个澡,之后并没有把人送回客房,而是抱回了主卧。
帮文仕棠吹干头发塞进被窝,自己也躺在他身边,文仕棠却突然支起身体,愣愣地看着陆昀章,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那双漆黑的眼睛被酒精烧灼得明亮异常,蒙着一层潋滟水色,陆昀章被他这么一看,十分不知所以,主要是那凝视着自己的眼神中,皆是他看不懂的晦涩。
突然文仕棠低下头,紧紧地抱住陆昀章的脖子,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陆昀章下意识地回抱住他,竟然有些无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文仕棠,像个小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生怕被人抢走一般。
半晌,见怀里人没有多余额动作,才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
“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得到回答,他依然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要是哪里不舒服就直接和我说,胃里难受吗?要不然我还是叫个医生过来,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你大哥还不砍了我。”
依然没有答复,过了一会儿,浅浅的呼吸声传来,文仕棠竟然抱着他睡着了。
陆昀章有些哭笑不得,想把人放平在枕头上睡,文仕棠却死死抱住他不撒手,他只好维持着这个姿势,感受着文仕棠拂在他耳畔的呼吸,这么多年来,两个人极少有这样亲密的接触。
上床是为了欲望,做完就算,绝对不会在事后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那是两情相悦的人才会做的事,他们是貌合神离,相敬如宾。
陆昀章的手抚上他突出的蝴蝶骨,开始了胡思乱想:他是不是有些太瘦了?文家锦衣玉食地把人养大,怎么也没养胖一点?
这个人,继承了商人之家绝对的冷漠薄情,唯利是图,还整日想着要把自己甩了换个更好的,明明没有半点值得怜惜的地方,偏偏看上去弱不禁风,又极具容色,尤其现在这样,醉得不省人事抱着自己,似乎全心依赖和信任一般,就算知道他只是醉了,竟也教人生出一种想要好生看顾他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每次自己喝醉回家,第二天一定是穿着干净的睡衣从床上醒来,除了宿醉难以避免的脑子暂时的不清醒很少有什么其他的不良反应,那应该都是文仕棠的功劳。
陆昀章难得产生了一种近似愧疚的心理,摩挲着文仕棠的额角反思自己:我是不是对他照顾得太少了。
可是婚姻这档子事付出越多,沉没成本越高,抽身就越难,反而像是他们两个人这样,彼此计算着界限和距离,才能给双方都留有余地,任何一方想要结束,都可以体面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