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莫欺少年穷么!”谢景和立刻来了气势“你得意什么?再过十年,阿不,五年,我一定比你强得多!”
陆昀章不屑,眼神睥睨“就凭你啊?你可以试试。”
“陆昀章……”
文仕棠刚想说什么就被谢景和制止“没关系,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斗争,你给我等着吧!我总有一天要超越你的!”
“行,我等着。”陆昀章对他的叫嚣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心情颇好地转向文仕棠,还殷勤地夹菜“我逗这小朋友玩的,别不高兴啊,你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太好,吃些清淡的。”
谢景和古怪道:“我记得你不是不吃西芹的么,怎么,正牌丈夫连这个都不知道?”
陆昀章的筷子顿在了那里,进退都不是。
文仕棠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那绿色的蔬菜咽了下去,方才道:“人的口味总会变化的。”
并看不出什么勉强神色。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被掩盖过去,整顿午餐都在陆昀章和谢景和的斗嘴中度过,临走的时候谢景和恋恋不舍地邀请文仕棠去找他玩,被陆昀章下手塞进车厢关上了门,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让司机给他送到郊外墓园。
晚上陆昀章下班的时候已经七点,路过晟璟的时候发现七楼的总裁办公室竟然还亮着灯,在城市巨大的霓虹闪烁的背景下,在晟璟大楼如金字塔般坚固宏大的玻璃外墙的映衬下,显得渺小而孤单。
陆昀章念头一转,将车停在了晟璟办公楼的停车场,径自上了楼。
他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还是有一些权限,一路畅通无阻地上到了总裁办公室,轻推开门,见文仕棠站在落地窗前,外套被脱了随手搁在椅背上,上身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腰侧,后背隐隐透出蝴蝶骨的形状,清瘦得可以一把揽进怀里。
陆昀章走过去,脚步声引起他的注意,文仕棠回身时眼神有些许茫然,很快褪去:“你怎么来了?”
“哦,”陆昀章答道:“没什么,路过看你这里还亮着灯,就上来看看。”
“你,”他忖度着文仕棠的脸色“想什么呢?”
“没什么。”
“行。”陆昀章也不细究“要不顺路一起回去?”
文仕棠低头看了下表,微微点头“好,劳烦你稍等我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之后,文仕棠和陆昀章一起走出公司大门,陆昀章让他上了自己的车,文仕棠一系上安全带就开始闭眼休息,陆昀章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感觉不到累呢。”
他想了一下,从储物格里掏出了一只香水样的瓶子,却是纯透明的,没有任何标识或者成分说明,在文仕棠眼前晃了晃“诶,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是牧唐那边让人送过来的,说是可以改善睡眠缓解疲劳,号称能拯救失眠人群,已经经过很多测试,准备去申请专利了。”
还不忘调侃一句“正经项目不好好做,成天搞这些有的没的小玩意儿,诶……你要不要试试?”
文仕棠被他吵得只好睁开眼,便感觉一阵柔雾般地水汽扑面而来,却没有什么香味,莫名让人凝神静心,陆昀章看他一眼,笑道:“感觉怎么样?”
文仕棠微微点头,陆昀章便把瓶子塞到他手里“送你,真喜欢的话我再厚着脸皮给你去讨。”
车窗外霓虹飞速略过,陆昀章看到文仕棠的唇角似乎弯了一下,那似有若无的笑意很快消失,如同霓虹一样不可捉摸。
晚上睡觉之前,陆昀章又趁文仕棠去洗澡在枕头上喷了些,觉得这样他应该能睡个好觉。
凌晨一点钟,文仕棠睡得极不安稳,梦中都在翻来覆去,甚至吵醒了陆昀章,他迷迷糊糊地轻拍了两下身边人的胳膊“怎么了?”
文仕棠呼吸有些急促“你给我的那瓶喷雾,有什么成分?”
陆昀章凭借记忆挨个报上,黑暗中文仕棠语气淡淡“我对百合过敏。”
陆昀章大惊,文仕棠却十分镇定“没事,我去找点药吃就好。”
“那怎么能行,我带你去医院。”
陆昀章说完翻身下床,强迫文仕棠穿好衣服,幸好这片住宅区地理位置好,周边设施齐全,二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就是本市最好的公立医院。
医院的dú • lì输液室内,陆昀章推门从外面进来,只见躺在床上的文仕棠身上只穿了简单的t恤和纯棉长裤,他今天本就状态不太好,大晚上的又被折腾了这么一通,早就困倦不堪,更别谈什么造型,乌黑的额发散落在他额头上,只露出瘦削的下颌和挺直鼻梁,随意放在床边的手背上埋着针头,透明的液体一点点沿着输液管和冰冷针头没入体内,腕骨和指节线条分明,惨白灯光一打,更显得那只手白得几乎透明。
陆昀章呼吸一窒,只觉眼前人说不出的憔悴可怜。
他轻手轻脚来到床边坐下,调暗了灯光,文仕棠却并没有睡,缓缓睁开了眼睛。
“现在感觉怎么样?”陆昀章声音轻得莫名。
“过敏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病房里陷入沉默,过了许久,陆昀章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你想过,离开我吗?”
“什么?”
陆昀章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额前的乱发,让他的眉眼完整地露出来。
“有没有想过离开我?”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看,像我们这样,在一起这么久,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对什么过敏,你估计也没空了解我的,更谈不上什么信任,我觉得你有时候看着我也挺烦的,这种生活……你难道没有想过结束?”
谁说我不了解。
文仕棠头向上挪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不吃辣不喜欢柑橘类水果,不吃动物四肢,讨厌紫色红色橘色黄色粉色,喜欢卡其色和蓝色,几乎不穿格纹西装,两件套就很好三件套加一件马甲简直要人命,领带和领结都很讨厌,能不戴就不戴,如果非要选一个还是选领带,目前没有发现明显过敏源。
哦对了还不爱戴套。
他看着陆昀章,没有打算对这个问题撒谎“想过。”
时不时就拿出来想一想,每次想的时候,所有的理智都告诉他要及时止损。
“那为什么没有付诸实践?”
因为我脑子也有病。
文仕棠笑了一下“当然是因为没有找到更合适的。”
陆昀章对他的回答毫不意外,甚至替他打算了起来。
他要是再找,怎么也得找一个比我高比我英俊潇洒还得比我有钱的才行,小的不能考虑,像谢景和那样,能给他什么啊,当然也不能太大,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差五岁左右最合适,陆昀章摸着下巴,一大堆名字从他脑海里划掉。
学历不是最重要的但要和他匹配也得是世界顶尖名校毕业,那些花钱镀金买学历的就算了,脑子里没什么货,暴发户绝对不行,那些人审美都有问题,脾气要好一点,还有工作能力要强,不然文仕棠绝对看不上,家里父母要开明好说话,否则一定会有矛盾,这人这么难取悦,是不是还得找个有幽默感的?
这么想来,陆昀章莫名心情有些晴朗,我的确是最配他的一个。
又念头一转,当初文仕棠是不是也是用这种标准挑选我的?只要满足了这些,他就会和那个人在一起吗,他会对那个人笑吗?他不喜欢我,那会喜欢上那个人吗?
文仕棠注意到他逐渐阴沉的脸色,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
陆昀章回过神来,突兀地转换成另一个话题“就是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高中。”
“那是怎么发现的?看上了哪个帅气小哥哥还是青春期生理反应?说起来你喜欢什么样的?学霸?学渣?球打得好的还是有艺术气息的?”
“嗯怎么不说话”
“你有完没完?”文仕棠明显不耐。
“好好好我不说了,怎么还生气了呢?”
安静了一会儿,陆昀章又没忍住叭叭。
“你难道不想问问我是怎么发现自己性取向的?”
“不想知道。”
文仕棠扭过头去,实在不胜其烦。
陆昀章看着他的侧脸,突然笑了一下,就在文仕棠以为他终于放弃的时候,脸侧被温热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抱歉。”陆昀章道。
“这不怪你。”
一厢情愿就是这样,会输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放弃了筹码,死扛着不肯认而已,最后输得再惨,也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