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听着点儿。”池遂心瞌上眸子,靠在靠背上,很是直接地把责任推给了无忧,大有让她当自己耳朵的意思。无忧为什么会知道她嫌吵这是一个问题,但她突然不想问了,左右得不到切实的答案。
无忧盯着池遂心看了两秒,倏尔笑开,“还讹上我了。”
周齐坐在这俩人对面,大气都不敢出,这两尊大佛时好时坏的,眼下气氛莫名有些暧昧,让他又回忆起那个深夜,师叔居然半点儿脾气没发,简直离奇……不会是……
周齐兀自想歪到了哪里池遂心可不清楚,眼下她正半梦半醒,眉头微蹙。
池遂心很少做梦,但近些时日却常常被梦魇住,以至于睡眠很差,整个人脸色都苍白了很多,眉眼浮着病态。
灵魂一道并不是那么好修的,从古至今都是极其凶险的一条路,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变成傻子都是轻的。灵魂道的人通常都不会做梦,梦意味着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不管是欲念执妄还是恐惧。
尤其是这次,她又梦到了无忧。
无忧的目光牢牢地锁在池遂心身上,眉眼微沉,眸底仿佛压抑着些难捱的暗色,半晌移开眼,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周齐悄咪咪扫了无忧一眼,只觉得对方微垂着眉眼,像是覆着层层云雪,朗月清风道不尽的思绪绵绵,人却立在琼楼高阁之上,孑然一身,看着尤其矛盾。
在池遂心此刻的梦里,无忧身上穿着一件白底红纹的长袍,身形落在纷飞的雪中,看着不甚清晰,她正一步步走上长长的石阶,发丝与风雪交织,像是一个幻影。
等她即将迈步到石阶顶端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回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人,“陵川的风雪停时,我会走,你与我一道,如何?”
池遂心看到了无忧昳丽的眉眼,隔着风雪,其中的光霭看不真切,坠着细碎的冷意,只是在这种时候,莫名深情款款。
“碎玉温了许久,莫辜负。”池遂心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而后越过无忧,走到亭中坐下,袍尾松散地落在地上,雪色潋滟,不染纤尘。
无忧跟进去,坐到池遂心对面,便见池遂心斟酒入杯,放到她的面前。
扫了池遂心一眼,无忧眉眼沉沉,也不吭声,只低头喝着闷酒,半晌,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杯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语调微沉,“池止非。”
池遂心轻抿了一口酒,抬眸看向面前的人,对方眼尾晕着些许绯色,身后松涛雪岭成了背景,乍一眼十足惊艳。池遂心眸光微闪了一下,视线移了一寸,落在那殷红的纹路上,狂狞阴鸷,是盘龙纹。
池遂心意识到自己仿佛轻叹了一声,而后低声吐出什么字,囫囵吞了些寒风,辨不真切。
火车上,池遂心眉头紧蹙着,低声呢喃了句“殿下”,而后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