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遂心轻抿了下唇角,移开视线,回身看向中央的石阶,眉眼间氤氲着几分沉郁。
无忧凝眸盯着池遂心的背影看了半晌,仿佛有些失神,直到察觉到手腕被那根极细的傀线不轻不重地扥了一下,才回过神,问:“要下去了吗?”
池遂心没回,直接迈步顺着石阶向下。
无忧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池遂心的背影,轻扬起嘴角,跟了上去。
光线逐渐变暗,池遂心的身形融入黑暗时,身旁出现了一簇幽蓝色的冷焰,为整条甬道蒙上了一层淡蓝。池遂心微顿了一下,没回头,继续朝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了甬道尽头,视野霎时变得开阔。
视线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石制祭台,祭台周围是大大小小正在燃烧的蜡烛,烛焰无风自动,焰影摇曳,像是印魅的鬼怪,寒气森森。而祭台的中央,堆着许多森白的头骨,腐烂程度不一,似乎是经年累月积攒出来的规模。
那些头骨将祭台塞了个满满当当,堆出一个鼓包,像是在中间埋了什么活物,周遭的头骨不停晃动,碰撞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渗人。
池遂心面无表情地打量了那个祭台两眼,走了过去。
没等池遂心靠近祭台,祭台周围的蜡烛尽数灭了,黑暗中只剩下那簇幽蓝色的冷焰,静谧无声,诡谲瑰丽。
这时,一声尖锐的鸣泣穿透耳膜,池遂心脚步一顿,森寒的锐光停在她的眼前,抵上一根银色的傀线,碰撞间火光四溅。刀气擦着池遂心的脸颊而过,斩断一根发丝,飘然落下,煞气森森。
面前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兜帽斗篷,里面空空如也,仿佛存在着一个隐形的鬼魂,高高举起一柄锋利的镰刀,刀刃划过一抹银光,手起刀落之下便是人头坠地。
这镰刀鬼一击未果,身形停滞了一瞬,下一击便呼啸而来。
池遂心后撤半步,指尖傀线绷直,另一端已然缠上那柄镰刀。一瞬僵持,镰刀与那斗篷脱离,勾起侧旋,破空声起,黑色的斗篷瞬间被撕成碎片。
镰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四周重回死寂,悄无声息中,那柄镰刀与黑色的碎片重新聚合,一只完好的镰刀鬼再现,似乎比方才的速度快了不少。
傀线瞬息交错,编织成不规则的立体网络,阻隔镰刀鬼袭来的道路。
然而这只镰刀鬼比上一只强上不少,它行进间火星四溅,傀线断裂声不绝于耳,眨眼间便来到池遂心身前,刀尖直指池遂心的眉心。
池遂心不闪不避,目光越过那镰刀鬼看向不远处,眸中一片幽深。
镰刀顿在距池遂心眉心不过一寸的位置,整只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烬。
“这种试探的成本是不是过高了一些?”
祭台上,无忧好整以暇地站在中央,与池遂心的视线对上,眸底仿佛有一朵优昙盛放,点染血色,妖冶冷凝,话出口却是无边空沉,仿佛压着几分怒气。
那一瞬让池遂心有几分错觉,好像她为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千万年,纵使月陨星沉,归期终至。